闻人广泽没想到,喝下毒酒后眨眼地他就成了一个即将出生的婴儿。
为了不让这辈子的母亲难受,闻人广泽不过犹豫一会的就立马努力顺着力道,滑出母体。
被拍打着屁股哇哇地哭出声时,闻人广泽才开始思考,他这再世为人的经历和他想的很不一样。
那些牛鼻子道士和大光头不是说,死后不是去什么轮回殿就是得去什么极乐世界的吗
他这是立马成为婴儿了
虽然婴儿的视力不行,不过闻人广泽肯定,他这辈子出生的家庭不怎么样。
身上裹着的襁褓应该是浆洗过很多次,已经发硬的就不说了,他睡的的摇篮中,被子锦帛皮毛都没有,铺着的都是干草
他临死前的确是希望过,来世再也不生在皇室权贵之家,宁愿只在普通人家。
但是,这和他期望的普通人家,差距太大了。
反正,在皇帝闻人广泽的印象中,普通人家不是这样的。
也不对。
闻人广泽觉得,他大概是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什么是普通人家。
他理解的普通人家,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家贫到母亲母乳稀少都没法补救,新生儿的他都只能喝水饱肚子的人家。
连饱肚子都不成的人家,算什么普通人家。
他是娇贵的婴儿,也不能填饱肚子,勉强只有一天一顿米汤续命,那也太过了吧。
偏偏这还真的是大易朝广义上的普通人家。
大易朝对普通人家普遍定义是,家里只靠种田为生,户籍全是农户,三代内没有为奴为婢,下九流业的人家,就是普通人家。
闻人广泽通过每天难得的米汤时间,听一家之主爷爷的话确定的,这辈子他真的是再纯粹不过的一个农家子了。
一个人丁兴旺农家中的第三代。
父亲为爷爷第四子,他也是父亲的第四子。
爷爷有八子,最小的十岁,他的娘正值盛年,以后肯定也还会有孩子。
这生孩子的能力,着实可怕。
就是,闻人广泽是第一次知道,普通人家的生活是这么的贫苦的。
作为新生儿,他每天的米汤口粮,已经是一家之主爷爷发话,特许花钱给他买来的米熬的了,得算着天数算着量煮,吃完就没了。
其他人吃的都是带壳的粟米、野菜、豆子。
家里是有家禽、肉蛋的。
只是,这些都是奢侈品,得攒着换钱给五叔和大堂哥当读书束脩的。
她娘这种为家里生了第十二个孙子的孙媳妇,没有这个殊荣享受所谓的月子餐。
嗯,闻人广泽不能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生产完的孕妇,五天不到就要继续下地劳作这样的事情。
但是他这辈子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居然还觉得能休息五天什么都不敢,已经非常好了。
甚至感叹,要不是她生了三个儿子,她可能得像大嫂那样,生完儿子第二天就去干活。
吓得闻人广泽都不敢大声哭了。
开始的时候,饿得发慌的他是大声哭的。
拉撒后也会哭。
虽然没用。
家里人都忙着呢。
他家三岁不到的姐姐也要负责家里的打扫活了。
他这个新出生的婴儿在家里没有任何优待,只要保证在摇篮中,不出大事就好。
只是,闻人广泽还是难受。
有着成人思想的闻人广泽理智上能接受,对他,家里已经不算虐待了,但是他还是饿啊。
饥饿的感觉太难受,出生以来的日子,在他这小小的身躯开始有了饱、饿的感知后,他就没有真正吃饱过。
重活一辈子,他最大、最强的感受竟然是,下一刻,他可能就要饿死。
这种肠胃无时无刻都在灼烧抗议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
但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婴儿,从未知道饱腹的滋味,或许能习惯这恒常的饥饿感。
然而他不是。
上辈子的他是大易之主的帝皇,什么苦都可能受,这饥饿之苦是肯定不会有。
有一个事事为他打算的母妃,他掉了根头发都会得到最好的关心。
就是他作死地想要绝食威胁母后的时候,也不过是饿两天而已,实在忍不住地,他有的是参汤糕点糖水补充。
那只是闹脾气,根本算不上饿。
哪像现在,只要活着,吃喝拉撒完全没有人照顾。
闻人广泽觉得,被人搁置在摇篮中的自己,地位比家里后院养的鸡鸭猪都不如。
最起码,那些畜生,家里人都紧张地每天喂得饱饱的。
生怕饿着它们、病着它们后,来年凑不齐五叔和大堂哥上学堂的束脩,阻碍了家里改换门庭的路。
他呢。
忙活生计的大人,这里特指这辈子的母亲和待嫁的三堂姐,只会忙活完手上的活,歇息的时候,才会记起他的存在。
匆匆给他喂点水,再草草地换走身下脏污茅草的,又去忙活。
开始他是不服的,敞开嗓子哭。
没用。
大人各忙各的,根本不会有空理他。
等他哭得嗓子哑了,饿极了,自然地消停。
只是,重活一辈子的他,根本不会屈服。
有点力气就继续哭,继续闹。
直到“你家夜哭郎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没完没了的,这样哭下去,可能都养不活了,要不送到山上去,给老佛祖看看。”
这是这辈子的大伯娘受不住他苦恼后,不怀好意的话语。
所谓的送给老佛祖是民间暗语,大意是将家里养不活的孩子,送去出家,祈求佛祖保佑,能好好长大。
也就比明码标价卖为奴好一点。
闻人广泽会知道这个暗语,还得感谢他上辈子的闲时无聊,和身边有两个贴身太监聊天,问及他们出生身世时知道的。
那两个小太监自述,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为家里养不活,嗨体时候就被送到山上老佛祖那,又被转送到宫里净身的。
这就造成了,在闻人广泽的印象中,送到山上给老佛祖看看就等同于送进宫净身。
但凡有一丝可能的,他都不敢赌,自然就不敢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