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无极坛。
火红色的脉络像是一张无比庞大的蛛网,源源不绝的输送着氤氲状的火属性天地元气。
小山一般的炉鼎前。
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静静的盘坐在次,双目垂帘。
某一时刻。
老者的眉头微皱。
而后霍然睁开眼睛。
“西北,三千里,平地雨降三寸!”他掐指一算,神色一变。
得知紫烟城雨降之事,老者的脸色突兀变得十分阴沉。
他站起身来左右踱步。
“炎焱丹尚未丹成,此时阵法出现了问题,如何向上宗交代?”老者似是喃喃自语。
又像是在询问什么人。
“岭南道有妖鬼宗的夜枭趁大旱蛊惑山民,收集气血。”一个缥缈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声音非男非女,似金铁交鸣,弥散在虚空之中,诡异极了。
“哼!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敢在暗中坏我仙门大事!”老者恍然,轻哼了一声。
老者思虑良久。
“此事须得仙子跑一趟了。”而后朝某个方向缓缓开口道。
“分内之事。”缥缈的声音远去,炉鼎前复归寂静。
老者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才平静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一缕清风吹过。
白衣飞舞,一个长发披肩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来到老者身后,正背着手似是欣赏着什么。
“宗主,岭南道......”老者试探着开口,神色中带着惊疑。
“玉真长老一人足矣。”
缥缈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白衣男子转过头来,他的面容模糊不清,老者仅是看了几眼,顿觉呼吸不畅。
“是。”他低声应道。
而后恭敬抱拳,一躬到底,深深的行了一礼,再抬首时,那白衣男子早已消失不见。
————
“无极坛坐落在京都太极殿,乃是大楚皇室专门为衡岳、邀月二派修建,至今已有数百年。”
“如今被玉真长老征做了炼丹之所,只是看来,这炼的丹,绝不是那么简单......”
王中辅伏案疾书。
在今晨呈给显宗的奏折上删删改改,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将肺腑之言尽付其上。
唉......!他长叹一声。
一把打翻案板上早已熄灭的油灯,王中辅颓然的坐在了榻上。
“父亲何故叹息?”一个唇红齿白,年纪轻轻就有几分儒雅之色的少年问道。
王中辅没有回答。
他摸了摸稚童的头。
“春花,今日便送公子去扶风书院吧!”他苦笑一声,扭头朝着门外吩咐道。
而后拿起了刚刚写好的奏折,丢入一旁的火盆之中。
气流四散,灰烬飘散。
那火盆早已被奏折的灰烬填满。
————
“啊——”
萧忆惊呼一声。
他从一个久远的梦中醒来。
身上早已大汗淋漓,萧忆大口喘息一会儿,只仰头看着屋顶繁杂的花纹,双目无神。
直到雨后湿润的气息顺着窗沿,一路钻进了萧忆的鼻子,他这才眨了眨眼睛,挣扎起来。
身上的绳索勒的萧忆生疼。
此时联想着老爹经常吹嘘的故事,还有脑海中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他有些恍然。
“原来如此。”
他已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次的事十分惊险,差一点就神魂俱灭,小命不在,就连肉身都要被别人占据。
陌生的记忆属于那个叫做徐癞子的家伙,零碎的记忆片段中,徐癞子的一生渐渐清晰。
年少时的雄心壮志,衡岳派外门的苦苦蹉跎,紫烟城数十载岁月的执迷不悟......
徐癞子的一生像是过于久远的梦境,缓缓消逝在他的记忆中。
“夺舍吗......”
若不是外界突然下雨,多半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他了。
“山海卷当真神奇。”
梦境中那一幕依旧历历在目,深深扎根在了萧忆的记忆深处。
徐癞子终究是失败了。
积水顺着房檐淅淅沥沥的落下。
潮水一般的夜色里,没有一丝光亮,黑的可怕,却让萧忆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安。
被死死捆住的他,只能一点一点的挪到了榻沿上,费力的朝地下瞧了一眼。
而后猛地用力。
他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木质的地板上血迹斑斑。
萧忆努力的偏过了头,找准徐癞子的方位,像是一只蠕动的肉虫,几乎是挪了过去。
短短几步的距离,他汗如雨下。
灵觉顺利感应到储物戒指的时候,萧忆终究在心里松了口气。
从戒指中取出了一把狭长的匕首,用低阶御物术法将身上的麻绳缓缓割断。
做完这一切,萧忆长出一口气。
他也终于可以好好的看清,那光头英哥和徐癞子的样子了。
他强忍着心底的恶心。
白日里,那目贼光的徐癞子,如今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头顶深深的嵌入了一把长刀。
呕......!萧忆看的有些反胃。
不过毕竟在大山深处见识过了那些化作白骨的村民,与那些诡异化作白骨的村民相比,徐癞子和光头英哥死状也不算太凄惨。
萧忆默默体会着脑海中多出的些许记忆,回忆着徐癞子的记忆碎片中,紫烟城的情况。
他如今有些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