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忆还有些发懵。
他再睁开眼时已经不在酒馆之中,下半身站在污水之中,周围弥漫着惊人的恶臭,灰黑墙壁上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他的神色不变。
神识缓缓铺散开。
这才发觉自己的处境,竟然是类似于凡俗中的牢狱,不过建造的更加结实,外面还布下了阵法。
虽然是不入流的阵法。
随着萧忆的神识笼罩周围百余里,和离开「元界」前截然不同的一切被他尽数洞悉。
这里是一处衙门般的府邸,不过所有官差都有了一定的修为境界,此时隔壁水牢中还关押着上百个神色萎靡,奄奄一息之人。
大半个寒玉城出现在神识中。
一处处被屏蔽神识的禁制笼罩之地,呈现乌黑絮状,如同一处处霉斑不规则的分布着。
萧忆周身金光一闪。
洞玄真解轰然运转,他周身荡漾着一股无形的气势,仿佛凌空踏步一般走出水牢。
几道洗尘术丢在身上。
这神识笼罩的陌生城池极有秩序,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各类商贩所售琳琅满目,青楼勾栏则被禁阵笼罩。
“哎!你怎么.......”
看顾水牢的练气低阶衙役高喊一声,只是还没有喊完,就被萧忆的眼神扫过,软倒在地。
此为摄魂。
是洞玄真解「眼窍」的妙用之一。
他自然没有直接杀死衙役,只是巧妙的控制力道,令其昏迷。
闲庭信步般走在府衙中。
周身的衣物是他从六欲行宫中随意摄出的灰色长衣,朴素的制式麻衣映衬他浑身冰冷的气势。
长发垂肩。
轻柔的风卷起发尾,拂过他的脸颊,走出府衙水牢所在便是一处杨柳依依的宽大庭院。
此时正是初夏。
湿润温热的气息被他吸入鼻翼。
他只有在修炼的时候,才会采用体呼吸,平日里还是保留着凡俗之时的习惯。
很多人发现了他。
他们叫着嚷着,却难以吸引萧忆的注意,他只觉得有些聒噪。
扑通!
阴狠少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述说着什么,萧忆漠然的扫了他一眼,而后缓步走出庭院。
府邸的前端只有一座大堂。
平日里练气圆满的崔四就在这里审理犯人,今日却颤颤巍巍的跪在两扇大门的阴影下。
夕阳西下。
金丹境界的前辈被关在肮脏不堪水牢一天,按照崔四所想,今日他定然已经难逃一死。
他之所以在这儿跪着只是为了给家人求个活命,这一点还是身后的西北盟弟子告诉他的。
先是卑微至极的哀求。
而后滔滔不绝的恭维。
萧忆却只是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挥手打开大门,一步迈了出去,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
出了府衙。
就是寒玉城最僻静的街道之一。
萧忆静静的站在街道上。
「元界」变了很多。
这种改变。
是往有规则的方向改变。
萧忆无意打破这种规则。
纵然这种规则可能不太讲道理,但比起之前那种人命如草芥,动辄生灵涂炭无意好了很多。
地下的火脉已然沉寂。
萧忆猜测这和来往散修偶尔谈论的西北盟有关,他辨别一番方向,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这寒玉城有禁空法阵。
虽然这法阵的品阶仅仅是一阶,萧忆想要破开不过在须臾而已,但他没有任何破阵的想法。
规则在「元界」相当重要。
之前的西北道就是因为没有规则,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在不受控制的力量之下无辜丧命。
萧忆愿意遵守这种规则。
他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看着寒玉城中的生机勃勃,如同一阵清风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来往的行人很少注意到他。
就算偶尔有筑基期注意到他,也是看一眼就赶紧扭头避让。
府衙后堂。
崔四有些发愣。
他坐在华美的榻上,手指不自觉的敲击桌子,桌对面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
“金丹期的前辈的脾气都这么好吗?还是我崔四行善积德,撞了什么大运?”崔四百思不得其解。
他悄然探查过萧忆的修为,那深不可测的气息令他心肝发颤。
“依我看,这位金丹期的前辈可能闭关太久,木讷了。”
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开口。
陈榆作为西北盟驻守寒玉城的管事,境界虽然才筑基初期,但自认为一身实力不下于筑基中期。
而且。
他是对自己的眼力尤为自信。
不过远远的看了一眼,但陈瑜对萧忆的推测已经几乎接近了真相,不得不说这家伙真有两下子。
“大人!雷六带到。”
这时一旁传来了衙役的声音。
府衙后堂的中间是一个屏风,其上绣着的龙飞凤舞栩栩如生。
仰头看了眼屏风。
雷六双股战战。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崔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金丹期的前辈,致使大人差点落入险境,真是罪该万死!”
啪啪啪啪——
他声泪俱下的自抽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