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深邃无比的黑暗。
陡然降临在萧月明的眼前。
他呆滞的目光微闪。
没有抗拒。
某种即将被拖入深渊的感觉,从心底里悄然浮现,即便是心如磐石的萧月明,都不由自主的动摇着。
原来目不视物。
也能感受到黑暗的存在。
萧月明似是沉入了无边的海底,闯入了最为幽深的梦境。
某种慌乱,某种恐惧浮现。
便是身处水域下十万八千四百里处,那黑暗和幽深依旧不及,此时他所经历的,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中无数声音响起。
看不出模样的黑影纷至沓来。
一个个冲碎了他的幽深梦境,带着满面狰狞的黑雾,迫近他的面庞,萧月明不由自主的想要挣扎。
却被他强行忍住。
“又是幻境吗......无趣。”
仿佛事不关己般。
萧月明清晰的体味着恐惧,却又跳脱出来,只冷眼旁观。
不知过了多久。
那怪异妖兽呼啸着翅膀飞走了,萧月明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却还不待他松口气,面皮突然一阵瘙痒。
他微微侧头。
却见一片熟陌生的山坡。
......
远处炊烟袅袅,潺潺流水,循着远处青葱的高山抬首,天际正积云层叠,斑驳的阳光散落农田。
眉心阵阵刺痛。
少年人有些茫然。
“我怎么在山坡上躺着......今日可是县里大考的日子!”
他记得自己叫魏朝轩。
是魏家村石匠家的孩子,自幼就寄托了父母全部的希望,十年寒窗苦读书,只为今年考取个功名。
想到这儿。
魏朝轩心里焦急无比。
他翻身而起。
眼见日头已然微微西斜,魏朝轩身形一颤,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他知晓自己已然错过大考了。
魏家村距离县城有百十里,本来他是想今晨天不亮就起来,然后走大路去县城参加大考的。
只是这几日他太累了。
前几日父亲的腿伤了,这几日他一直在忙地里的农活,昨夜做完农活,便稀里糊涂的在山坡上睡着了。
踏踏踏......
魏朝轩往山下村庄飞奔而去。
农田上。
许多正辛苦劳作的村民,见魏朝轩的身形,都面上愉快的打起了招呼,魏朝轩却双目噙泪脚步不停。
他今日会去县里参加大考的事,魏家村的村民大都知晓。
睡觉的山坡更是显眼。
“他们为什么不叫我......”
魏朝轩心里不忿极了。
匆匆赶回家里,满脸皱纹的母亲正推着碾子,父亲在院子里编竹筐,魏朝轩脚步微缓,深吸一口气。
“朝轩!你怎么回来了?”
父亲的话在耳畔响起,母亲也喘着粗气不再推碾子,二老不解的看着魏朝轩,魏朝轩嘴唇动了动。
......
魏朝轩从那日后便不读书了。
父亲的腿伤了,不能再做石匠了,也不能再下地干农活。
他成了和魏家村其他村民一般,只每日辛苦劳作的寻常百姓,魏家村众村民暗地里时常议论纷纷。
魏朝轩却似丧失了语言能力般。
他麻木的操持家里。
只是那颗麻木的心,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可具体不对在哪,面色晒得黝黑,脑海一片空白的魏朝轩已懒得探究。
直到有一日。
黄沙滚滚。
又被狂风卷来的骤雨盖住。
县里出了派了十几次兵丁,都没能剿灭的山匪来了。
高头大马立于身前。
熟悉的村民纷纷被砍了脑袋,魏朝轩护着父母,面上充斥着恐惧,目中却夹杂着丝丝古怪。
“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
魏朝轩心中不解。
他只是想到‘山匪’二字,便会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他上辈子也是个山匪吗?魏朝轩好笑的想到。
“你,出来!”
直到他也被山匪揪了出来。
身后的二老哭的撕心裂肺,魏朝轩也是颤颤巍巍的站不稳,他吞了口口水,抬头看向那马上的锦衣客。
锦衣客漠然开口:“刚刚那些家伙,都说你是这魏家村乃至方圆几个村子,最有学问的人,是也不是?”
锦衣客只扫了一眼魏朝轩。
而后便昂起头似是不愿这粗鄙的农户,再玷污自己的眼睛。
“......是。”
魏朝轩看了看左右两个彪悍山匪,正架在自己脖子两侧,还带着斑驳血迹的长刀,赶忙点点头。
“好。”
锦衣客微微颔首。
而后从怀里摸索一阵,拿出一本看起来相当老旧的书,约莫有三指厚,挥手丢给了下方的魏朝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