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一脸无奈,道:“这里面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我还是见到先生再说吧!”
苏静儿一脸怒气收敛得很好,叫吴慎引着官员去见老夫子,自己带着孩子们去二院里居住的地方。
此时李骘正在专心致志的监督学生们考试,刘桂良则站在后面盯着。吴慎领着官员穿过诸多桌椅,瞥了瞥令学子们苦思不解的试题,不过就是孔圣人的一些基本言论而已,值得这么苦恼吗?
“先生。”吴慎唤了一声,李骘发现了一旁的官员。
“先生,关于此次收集流浪孤儿的事情我需要单独跟您说一下。”那人一脸谦卑,毕竟面前的人物可是当年的状元!他也是读圣贤书的,对于这种同道中的前辈高人自然不敢不敬。
李骘很是疲累的样子,拄起了不常用的拐杖,示意二人出来说话。
三人站定,李骘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意外吗?”
那人一脸尴尬,可又不得不说:“此次只收拢到了十四个女孩子,男孩子一个也没有……”
啪的一声,李骘手中的拐杖扔出好远,吴慎小跑过去捡了回来。
“什么意思?”李骘眯着眼咬着牙,“其他孩子呢?你可不要告诉我青州府战乱十年只有十四个女孩子活了下来!”
那人更加谦卑,急急说道:“先生不要误会!这里面有隐情。”
接过吴慎递过来的拐杖,李骘静静地站着,等着他的解释。
“战乱十年确实有不少孩子丧家失所,哪怕是下官能叫出名字的都有一二十人……只不过,前些日子举办善堂学堂的消息一传出来,青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就开始到处买孩子……下官人微言轻,无法阻拦。州牧大人倒是下令杜绝此类事情发生,但架不住各级官吏偷偷收拢……所以……只剩下这十几个身染病患或是体力单薄的女孩子……”
吴慎这也明白了,大战如今已经告一段落,各国边境只剩小摩擦不断继续,这种时候全国壮丁损失惨重,但官员地主家里的田和日常生活总需要人照顾,于是便出现了买卖孩子的事情,毕竟年纪小干不动活可以伺候人,长大了可以照顾田亩,而当官的不过给他们一口饭吃,无论怎么做都是赚的!
至于为什么放出消息举办学堂才开始收拢,大概是希望签卖身契的时候少付些钱罢!
吴慎咬牙切齿,他是在流浪的路上被抓获的,赤地千里易子而食的惨状虽然未曾看见,但是控制他人人身自由的事情比比皆是,路过的城池不少达官贵人出价买孩童买侍女,卖身契一签这人是死是活就全凭自己了,这种发财的机会他们也敢打主意!
只恨自己手无寸铁,不能见一个杀一个!
老夫子顿时也明白了事情缘由。他虽意气用事,却也知道世间情理,这种情况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不要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学堂主事,就算是曾经的国子监司业他能扫的清天下的污浊吗?身形晃了晃,吴慎眼疾手快扶住不让他倒下。
官员低着头满面惭愧,不敢继续说下去。
“你走吧,好歹还有十四个孩子……”李骘摆摆手,身形更加苍老。
吴慎扶着李骘回屋躺下,刚要去给他倒杯水却被拦了下来。
“吴慎。”吴慎应了一声。
“你去,去请大夫……”吴慎以为先生气急生病,急忙答应一声放下水杯准备出门,“去请大夫为这十四个孩子治病、为她们准备好饭食和床褥!”
吴慎的眼眶湿润了。
父亲不知踪影,多半可能已经死在乱军之中,看惯了大难临头人们的勾心斗角,遭受了拼命才救下的同伴非议,吴慎早已不信什么天道公道!但现在看到了李骘,看到了一个真心为孩子付出、奉献的老师!
吴慎重新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在人们不容易见到的阴暗之中坚持着、坚持着发光发热!
擦去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吴慎点了点头,急匆匆揣上所剩无几的银两,出门跟刘桂良、苏静儿招呼一声便飞奔而去。
不多时,吴慎从医馆里请来了大夫。虽然李骘再三劝阻,但吴慎还是坚持先为李骘把了把脉。
“先生这几日操劳过甚,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大夫话语一出,吴慎与一旁侍候的苏静儿松了一口气,“我再开服药,早晚服用,避免辛劳,静养三天。”大夫迅速开好了药单,吴慎将其收了起来,还要等到给十四个孩子看完再一起开药。
二人安抚好劝他们不要浪费钱财的李骘,领着大夫来到了十四个孩子们居住的房间。
一进房间吴慎便觉恶臭熏天,十四个灰头土脸无精打采、分不清男女的孩子抬起头来看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