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了这一刻,整个燕平城已经乱起来,十万百姓冲击各个商行,包围了各大青楼、钱庄、珍宝阁、绸缎庄等地,马桥就无法做到情绪稳定。
如若百姓反抗时,目标选择混乱,将所有世家权贵、官员商贾的产业不分青红皂白一网打尽,那马桥一定会很轻松很轻蔑。
因为那样的话,镇压力量将会是近乎所有上层人物,与之相比,十万百姓并不算什么。说到底,十万平民听起来多,但也只占燕平百姓的很少一部分。
是的,大部分百姓燕平人并没有站出来反抗。
可这些平民选择的目标很严谨周密,他们针对的不是所有富人、商贾、官员、权贵的产业,而只是其中那部分有许多劣迹与不法行为,民怨深重的对象。
这些商行最重要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伙计一日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时间都非常长,活计也格外沉重,被压榨得极为厉害。
普通商贾没有深厚的官府背景,根本不敢肆意妄为,违背律法钻律法的漏洞,他们是商贾这个群体中相对遵纪守法的一批人。
而权贵们本身就在官府具备很强影响力,就算狠狠压榨伙计,用不正当手法打击竞争者违背律法,也不用担心官府查办。
相反,官员只会成为他们的庇护伞。
其最终结果便是,普通中小商贾既不敢过分压榨伙计,又不能让官府给他们开后门,所以根本竞争不过权贵们的产业,于是豪商巨贾都是红顶商人。
正因如此,权贵们的产业与红顶商人,平日里便是普通商贾仇视的对象,现在他们被百姓围攻,后者不拍手叫好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条心?
在十万规模的行动中,反抗平民能够准确判断商行的身份,并且行动间没有殃及池鱼,赵氏对百姓的组织力与控制力可见一斑。
而这,才是真正让马桥恐惧的东西。
这意味着他没法搅乱局势,浑水摸鱼。
只能正面跟这股风潮交锋。
不过,虽然形势对他来说很艰难,出乎他之前的预料,让他之前的很多布置没了用武之地,但他手里的力量却不容小觑。
就算正面应对百姓的反抗风潮,他亦有一战之力。
眼下,附近的武侯铺的差役都到了,站在他这边呵斥平民,让他们休要寻衅滋事不说,很多寒门权贵官员府上的修行者,都隐秘进入了他的护卫队伍。
非止如此,更重要的是,大理寺的官员带着不少兵丁到了。
这也就是说,马桥现在是有官府保护的权贵,且本身有着强悍的修行者力量。
坐拥这股力量,他根本不惧数千百姓的进攻。哪怕这些百姓后面有赵氏的人手,他亦具备相当优势。
“马县男有皇朝爵位,地位尊荣不容亵渎,更是对国家富强有极大贡献的商贾,受大晋朝廷与律法保护。
“你们若是胆敢冲击南山商行,那不仅是破坏皇朝产业,更是伤害国家功臣,这无异于与国家为敌,朝廷必不能容!”
大理寺少卿高高站在石台上,指着聚集在台阶下的百姓唾沫横飞,“立即退去,否则官府就要拿人,将你们投入大牢论罪!”
他的话刚出口,就被人群里丢出的烂菜疙瘩淹没,饶是他修为不低,也逃避得颇为狼狈。
“少尹大人,事到如今,讲道理已经不能教化这群刁民,唯有武力镇压方可使他们惧怕......大人还在等什么?”马桥对逃回自己身边的大理寺少尹道。
大理寺少尹脸色低沉,回头对大理寺的官吏道:“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百姓人群中有人挤上前来。
石珫带着都尉府的精锐修行者们,出现在了马桥等人面前。
看到石珫,马桥眼前一亮,对方虽然在金字坊办事不利,但现在能带人及时赶到这里,足以壮大他的声势,让他在跟反抗百姓的交锋中占据绝对上风。
——官府力量都站在他这边,还不足以表明他的强大与正义吗?
但石珫并没有理会马桥,他的目光盯着大理寺少卿,凶神恶煞地道:“维持燕平治安,是我都尉府的职责,你大理寺什么时候能越俎代庖了?
“赶紧滚蛋!”
这番话大出马桥与大理寺少卿的预料,后者愤怒不已,前者则皱眉道:“都尉大人,刁民冲击商行,大理寺的官吏出面维护律法,捉拿犯人理所应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石珫大喝打断:“住口!马桥,你算什么东西,官府之事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本官看你违法聚众,跟百姓亮刀亮枪,分明就是要残害大晋子民,现在就乖乖束手就擒,跟本官回都尉府受审!”
被石珫当众如此羞辱,马桥顿时面沉如水,他感受到了被污蔑、冤枉的滋味,恨得牙关紧咬,恨不得一巴掌将石珫拍死。
他不明白的是,石珫怎么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当众维护起百姓了?对方那么大义凛然,岂不是会助涨百姓的气焰,让他的处境一下子变得艰难很多?
不等马桥有所应对,石珫已是拔刀出鞘,招呼都尉府修行者:“府兵听令,拿下马桥!谁敢阻挡,格杀勿论!”
言罢,第一个冲向马桥。
他的冲锋点燃了战火,大门前的平民百姓,在为首的一品楼修行者带领下,争先恐后冲上台阶,扑向马桥的爪牙与大理寺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