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番话,全队现在仅剩的不到三十个战兵稍稍有了精神。
“老爹,我总觉得我们很冤,亏得慌啊!”
王小林过来帮助王森卸甲,而后一面扶着他坐下一面给他揉捏肩膀,“上回咱们跟晋军打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这种压制力,怎么数日不见他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忽然变得这么难缠了?
“咱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就是打不过他们,有力都不能完全使出来,今日这一战我真是感到无比憋屈!”
王小林的话赢得了众人一致附和,这也是他们不能理解、无法接受的地方。
王森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叹息着道:
“晋军进步太快。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能进步那么快,但这仗打到现在,我们的确是被他们拿捏了。
“今日这一战,我感觉自己的底-裤都被对方看穿,无论怎么努力调整兵力战法,都好似在对方预料之中,完全不能像上回那样,起到克制住对方的效果。”
王小林等人一回忆,都觉得王森说得再正确不过。
他们无法应对反抗军层出不穷的攻势,而反抗军却对他们了如指掌,这是他们今日失利的最大原因。
换言之,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
这就是手握主动权的好处。
现在,王森即便是想要找办法克制反抗军,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他们落后了对方不止一步,连对方的攻势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反守为攻、克敌制胜?
“现在也只能等建武军参战,用人数优势来疲敝对方,换取胜机。在此之前,我们到了战场上要严防死守,不能再想着反击制胜。”
王森想通了战局,正色叮嘱王小林等人,“记住,不败就是胜利。”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了解。
是日夜,侍卫亲军中军大帐。
坐在帅位上的杨佳妮一言不发。
好在她平日里就是一副看起来孤高冷傲、不近人情的模样,眼下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倒是没有让人觉得她心中怒火万丈。
陈雪陇黑着一张脸站在帐中,不敢抬头去看杨佳妮,连呼吸声都很轻微,颇有些如芒在背如履薄冰的意味。
他俩不说话,不代表就没人开口,坐在一旁的监军韩守约乜斜陈雪陇一眼,冷冷道:
“吴国横扫江南时所向披靡,国中强军都是常胜之师,侍卫亲军作为精锐中的精锐,从成军那一天起,就没有打过眼下这种伤亡两三倍于敌的阵战,从来没有!
“陈将军,你可真是让韩某大开眼界。
“你让韩某这个监军的差事办砸了不要紧,可你要是丢了吴国的脸,那就天理不容,不要怪韩某上本参你!”
平日里,韩守约只是喜欢阴阳怪气,说话的时候肉不笑皮总是要笑的,可今日,他的语气中只有寒意,脸上同样如此。
他看陈雪陇的眼神格外不善,就像彼此是生死大敌。
可不是嘛,一旦陈雪陇战败,他这个监军难辞其咎,影响了他加官进爵、荣华富贵,那可不就是生死大敌?
对待生死大敌,没人会客气。
陈雪陇理亏是对杨佳妮,觉得辜负了对方的信任,但对上韩守约这个文官,他向来没有好脸色,当下转过脸去就要反唇相讥。
跟王森、王小林等人一样,陈雪陇也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很冤枉,最开始跟反抗军作战的时候,他的部曲明明打得不错,在一个个中小战阵上还能压着对方,可怎么转眼就成了这副样子?
也没见反抗军中多出什么利器来啊!
自觉冤枉的人,是无法忍受别人的指责的。
但陈雪陇还未开口,就听见杨佳妮出了声。
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毫不拖泥带水的宣布了一条军令:“明日建武军出战,侧击晋军大阵,呼应侍卫亲军正面进攻。”
一直坐着装雕像的吴俊,闻言精神大振喜上眉梢,在陈雪陇尚在愣神的当口,已是起身抱拳昂扬答道:“末将领命!”
陈雪陇欲言又止,只觉得满嘴苦涩。
此战,是侍卫亲军出征中原的第一战,也是与晋军交手的第一阵,本要打出自己的威风与分量来,证明自己作为禁军的价值,以便于往后吴国顺理成章加大力度重用晋军,让藩镇军在战场上捞不到多少功勋,从而持续降低藩镇军的权位与待遇,不断削减藩镇军的影响力,最终达到削藩集权乃至撤掉藩镇的目的。
可现在,陈雪陇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杨佳妮不得不让建武军上阵。
到时候就算击败晋军,侍卫亲军也不能独揽大功。侍卫亲军对战兵力相当的晋军还需要藩镇军协助,已是证明吴国离不开藩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