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的表现与境界,此战之后就该升任队正了,好样的!”钱仲等钱小成笑够了,不无骄傲地向他竖起大拇指。
钱小成仰面往血泊尸堆中一躺,手脚摆成一个大字型,望着蓝天喃喃道:“什么加官进爵什么建功立业,都一边儿去,我现在就想饱餐一顿,然后睡个昏天暗地,最好是三天三夜都不起床。”
众人无不点头附和。
这一场持续十多日的恶战,把他们累得不轻。
反抗军大阵上空,赵宁鸟瞰整个战场。
建武军已经被完全击溃,眼下正在溃逃,冯牛儿所部在四千精骑的配合下追杀不休,人群席卷而过的地方,留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这个结果在赵宁预料之内,先突破建武军,由此引发吴军全军溃败,亦是赵宁既定的求胜策略。
但跟侍卫亲军作战的反抗军,也在冯牛儿配合精骑破阵前后取得了突破,其中一个大营战阵在其都指挥使的带领下,突进侍卫亲军左军大阵中,让对方阵脚大乱。
而第九军右营则是凭借都队战阵的持续突进,攻破了当面的侍卫亲军战阵,以点带线以线带面,令整个第九军右营大阵高歌猛进。
最终,他们大面积击溃侍卫亲军都队战阵,彻底击破了对方大阵,并引发战阵中的侍卫亲军将士争相败逃,跟第五军左营一样,造成了倒卷珠帘之势。
一个侍卫亲军大营战阵被击败,一个被攻破,两营将士的后撤、败逃,引动整个侍卫亲军大乱,那些还没有被击破的战阵的将士,相继失去战心,被恐慌笼罩了心神,陆续开始后退、奔逃。
无论陈雪陇如何严肃军令,阻止大军溃败,业已无济于事。
至于侍卫亲军骑兵,刚刚还在各处跟反抗军精骑纠缠,眼下见大阵已显败象,都开始脱离战斗尝试后撤。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击鼓!全军掩杀!”眉眼凛然的赵宁下达了改变鼓声,让全军奋起追击,彻底击溃所有吴军,追杀吴军的命令。
正跟范子清在半空激战的吴廷弼,一直被对方压着打,轻易无法分神关注战场,当他听到反抗军鼓声骤变,辨识出那是掩杀歼敌的命令时,不由得心头猛跳。
反抗军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可想而知战场情况如何了。
他奋力一击,稍稍逼退范子清,眼角余光一扫,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建武军已经全军溃败,数万人亡命奔逃,正被数千反抗军尾随追击,那场面就像是一群狼追赶一大群绵羊。
四千精骑则在两翼不断袭扰,来回穿插,迫使他们无法安然逃远。
后部的建武军将士不断被追上,一层层被砍翻在地,接连不断变成倒在地上的尸体。
将士们在逃散过程中手忙脚的去解身上的革束,丢盔弃甲,只想跑得更快些,后面的人嫌弃前面的人跑得慢,不断挤压冲撞推搡,被自己人推倒踩死的人不知凡几。
哭喊声令人不忍听闻,场面凄惨叫他无法直视。
今日之战本是为了雪耻而来,没想到雪耻不成,整个建武军都陷进了地狱,吴廷弼一时心如死灰,哪里还有跟范子清缠斗的心思,连忙跳出战圈回撤。
跟常怀远对战的吴俊,眼睁睁看着建武军被击破,在逃散与被追杀的过程中眨眼间伤亡惨重,心痛得直抽抽。
那可是他的军队!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吴氏一族的基业所在!
没了建武军,哪里还有他的这个建武军节度使,哪还有什么金陵吴氏?
悲愤、绝望的吴俊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阳光失去了色彩,胸口一闷,一口老血随之到了嘴里。
他勉力把血吞了回去,再也顾不得常怀远,果断抽身就走,害怕自己在气机已乱的情况下,稍有延误就脱不开身,被常怀远斩于刀下。
费县城楼,杨佳妮木然的脸一片灰败,攥紧的双拳关节苍白。
大军说败就败,突兀而迅捷,令她根本无法坦然接受。
监军韩守约双眼发直、浑身僵硬,盯着战场怔怔出神,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迹象的石雕。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韩守约不仅听过也在江南见过,可之前都是看着敌军兵败,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八九万吴军也会有这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