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皱了下眉毛问“你还有个外甥?”
徐弘莫名其妙地说“我没说过吗,我有姐姐的啊,我姐姐结了婚自然有孩子的啊。”常清想了想,他似乎对徐弘的家庭成员依然一无所知。徐弘就又笑着说“我外甥应该会很喜欢你。”
“为什么?”
徐弘笑的含蓄,低了低头就给盛敏夹菜,常清又追着问为什么,徐弘就笑着说“以前过年呢,我每次回去之前,都会问他‘你想要什么礼物啊,我回家的时候带给你’。他呢,被我妈教唆地说,他想要个姨夫。”说完,徐弘就看着常清,常清脸上瞬间就笑了起来,甜蜜之色溢于言表。
“那你问问他今年想要什么,小姨夫买给他,要什么都行。”
徐弘笑着回了他一句“好,我这几天问问他,问好了跟你说。”
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这些,黄贯阳就暗暗地看了常清一眼,因为在黄贯阳的心里,他这种马上都要滴出蜜来的样子倒也不必,大可不必,因为只要一天没结婚,没领那张证,所有的事就都没有尘埃落定,不对,即使领了那张证,也没有尘埃落定,人啊,在没有盖棺之前,所有的事都是未知的,只有躺进棺材板里,埋进那堆土疙瘩里才算是落了听。
想完这些再看盛敏,盛敏依然笑盈盈地边吃菜边看着徐弘,她似乎很喜欢那道西红柿牛腩,吃了又吃,甚至将汤汁浇在了米饭上。黄贯阳有点嫌弃地看了盛敏一眼,徐弘察觉到就又是低头瞟了他一眼。
吃完饭,徐弘跟常清将碗筷都收进了厨房里,然后就留了常清一人在厨房收拾东西,盛敏又问“需要帮忙吗?”
徐弘拿着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说“不用,他喜欢摆弄那些东西。”说完就又将抹布拿回了厨房,然后“吩咐”常清帮她们泡壶解腻的茶。
盛敏看着徐弘小声说“他好听话哦。”
徐弘点点头说“也就你们在,我才能这么使唤他,快点,使唤领导泡茶端水的机会可不多,尽情使唤。”徐弘说完,盛敏也就跟她低头聚在一起笑成了一团,常清扭头来看,就觉得徐弘果然是爱跟她的朋友在一起的,人都活泼了一些。
收拾好了一切,茶也泡好了,徐弘就跟盛敏在餐桌那看她那些工作上的事,说着她工作上的困扰。听她说完,徐弘看了又看,觉得这倒也没什么难的地方,然后指着电脑上的那些文件,一个又一个的解释给她听。解释完了,又教盛敏如何去区分那些产品,盛敏也就皱着眉头去听。
看她那幅样子,坐在沙发上的黄贯阳就低声对常清说“说了也白说,看着人在这里,其实根本没听进去。”黄贯阳说完,徐弘就横了一眼过来。徐弘觉得他就像那不教孩子作业,还要搞破坏的没有责任心的父亲一样。
在说了一大通之后,在说到销售员的业绩提成时,盛敏终于说出了那句“好绕脑子啊,我觉得这应该是财务干的事,而不是销售助理。”
徐弘听着她这话,觉得也就明白了,盛敏不是不会干,是她本质上就觉得这个活不应该她干,因为不应该她干,所以做起来就不上心,这数据上的事,但凡不上心,出错的几率自然就大了,而她出错,涉及的是人家业务员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的业绩提成,是拿到手的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钱差了,不投诉她才怪呢。
徐弘说“至于应该谁干,不应该谁干,这个我们说不着的,这个是公司规定,之所以这么规定就有这么规定的道理,比如说销售的交易单子都在你这里保管,最终审核过后的电子版也会在你这里汇集,那么你计算起来其实是方便的,如果计算有不清楚的地方,电子版的查对不清楚,你还可以去看纸质版单据。”
“可是这是涉及到钱的事情啊,钱的事情不就应该归财务部门负责吗?”
“按理说是这样啦,但是财务部门也不单单是负责钱的事情,只是说表面上,钱确实是从他们手里流动出来的,但是这个钱怎么流动,流动多少,他们大部分情况是不负责的,就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因为公事出去应酬,打车吃饭回来的报销单子,你只需要给了财务,告诉他这个钱干什么用了,用了多少钱,按照他们的规章制度填单子,然后只要符合规定,他就会把钱报销给你,他不可能在你吃饭打车的时候,去帮你结账,对吧?”
听徐弘说完,躲在书本子后面的常清就暗暗笑了,想着这解释倒是通俗易懂。
徐弘解释完,盛敏就又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道理她都懂,但是她就是觉得这不应该她来做。
两个人教来学去的,谁也没注意时间,谁也没注意身后的两个男人,为了不打扰她们,不制造出什么声音,常清是拿了书本上在那假装高雅的,而黄贯阳却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喝着啤酒,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竟然把买的啤酒都喝了下去。等徐弘跟盛敏打算收工的时候,再看,黄贯阳已经有点迷糊了。
徐弘皱着眉头,看黄贯阳丢在茶几上的啤酒罐子,就心里想着,你可千万别弄到地毯上,否则清洗起来会很麻烦。
黄贯阳有点醉意,然后人也晕晕沉沉起来,盛敏就去扶他,但黄贯阳个子高大,人又胖了一些,盛敏一个人就扶不动他。徐弘说“让他先休息一下吧。”随后就叫了常清进屋子。
常清跟着徐弘进了屋子就关了门,徐弘说“要不,让他们在这里睡一晚吧,正好明天你还可以带了盛敏去上班,行吗?”
常清点点头说“嗯,你去跟盛敏说就好了。”
徐弘又是在他柔软的家居服上划拉着手指说“你去说嘛,如果只有盛敏,我连问你都不问,肯定就留她住下来了,可有黄贯阳,我觉得你说会比较好。”徐弘在这种事情上是讲究的,深怕一个说错了话,让人误会了,常清也就笑着点了点头。
可即使这样,安顿好盛敏和黄贯阳之后,徐弘还是抱着一杯水,坐在卧室的阳台上,沉思了起来。
常清进屋的时候,她正坐了摇椅上,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常清问“不去洗澡吗?”
徐弘摇摇头,说“不了,家里有别的男人,我不习惯。”说完,徐弘就又看着常清,常清被她看得莫名,就不解地问“怎么了?”
徐弘挪动了一下位置,说“你过来。”常清过去,就把她抱了起来,跟她一起坐在摇椅上。
看着常清,徐弘脸上又显出沉思,然后说“你就当我多想也行,你有没有觉得黄贯阳很奇怪?”
常清点点头,又问“你觉得他怎么奇怪?”
“他都不怎么理敏敏的,而且看敏敏的眼神也冷漠得很,而且……而且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常清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多少诧异,徐弘就又问“你也注意到了,对吧?”
常清点点头说“嗯,男人呢,最了解男人,他看你那眼神,我当然知道代表什么。”
常清这么说,也就更加证实了徐弘的猜想,单身多年,徐弘极会体察身边男人对她的那种怪异的眼神,这种眼神倒不是说什么爱恋不爱恋,而是“贪便宜”“万一呢”,有枣没枣地打两下子,说不定就能勾搭上呢,万一呢。
徐弘又是琢磨着问“可是,我是哪里给他错觉了吗?我没做什么啊。”别说没做什么了,她几乎没有跟黄贯阳有过任何独处的机会,她连黄贯阳的联络方式都没有。
常清抱着她的手轻轻动了一下,说“你注意到没,黄贯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徐弘回想了一番说“我们请客吃饭那次?”
“在那之前。在你母亲去世那段时间,他就抽上了,我问过他,他说是业务都抽,我当时信了,现在看来可能不是因为这个。”徐弘依然不明白地看着他,常清就说“人呢,总是想要模仿喜欢的人的行为举止,你一开始离开的时候,我也抽过,但是后来盛敏跟我说你不喜欢我,我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了,你又只是祝福了我,我就放弃了。”
“你是说,他是因为我抽烟,所以他才抽的?”常清点点头,觉得是了,只是黄贯阳没想到徐弘戒了。
这么说完,徐弘就又是一番沉思,努力地回想她跟黄贯阳的交集,然后依然想到了那天在茶楼。徐弘试探着问“难道是那天在茶楼?”常清有点不明,徐弘就又说“可是如果是那天的话,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我确实有在他面前掉那么两滴眼泪,可是那是因为看到他就想到你了,我想你想得哭啊,跟他有什么关系?”不仅是因为想常清呢,还是因为做了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自责地哭,但是那样的事,徐弘依然不想对常清说。
常清轻轻笑了说“男人喜欢个女人,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
徐弘又是沉了一口气说“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以前就一直觉得是他那人不行,对敏敏又是冷暴力又是语言打压的,你看他今天那个样子。”
“不用管他就是了,这跟你又没关系,就跟你说的一样,即使是那天,那也是他自己会错了意,而且你都明确说了你是想我,他还一门心思往上扑,那是他的问题。而且……我说句话,你不要不爱听。”
“嗯?”常清欲言又止的,徐弘就嗯了一声。常清继续说“我觉得,你今天不应该请盛敏来家里。”
“为什么?”
“因为有差距。你注意到没,她看着我们家的东西,什么都新奇,什么都觉得好,这样,会让她产生不平衡的。”
“敏敏不是这种人,她对物质上没有什么企图心。”因为觉得盛敏对物质没有任何企图,贵的也能接受,便宜的也能凑合,所以徐弘还曾羡慕过这种豁达。
常清又说“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豁达可能是不得已装出来的?因为没那个能力,她自己赚不来,我记得之前她也有跟她前夫吵过架,对吧?物质匮乏的时候,不得不装不在乎,因为在乎也没办法。就比如今天你不让我说那个洗碗机的价格,你是顾忌她了,可她扭头肯定会去网上查的,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让她误会。”
常清的话让徐弘整张脸都严肃起来,常清就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啊,有时候就是太顾虑别人,你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
“你别说了,你这样跟黄贯阳有什么区别?”徐弘板起的脸让常清知道她不高兴了,因为她不想让人如此说自己的好友,甚至在徐弘眼里,这就是在挑拨她们的关系。
“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我呢,也只是跟你说,盛敏也好,或者黄贯阳也好,他们俩之中肯定有一个在想,你肯定是看上我的这些东西,才跟我在一起的。”
“那又怎么样呢?你的这些东西,就是你的父母给你积累的求偶资本,难道我就非得清高的说我就图你这么一个人,我不在乎这些外在物质条件?结婚是过日子,是柴米油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有更好的物质条件,我就非要因为证明自己清高去选那什么都没有的吗?我受够了那些女人提一点点物质需求就被说成是贪慕虚荣,这不是生活最基本的吗?你们男人不是还讲究什么找个富婆少奋斗十年呢吗,怎么到了女人,你们就非要把这说成是物质,到底是女人物质还是你们根本拿不出来啊?因为拿不出来就使劲打压女人,把女人说的那么不堪,有意思吗?再说了,即使我不图这些,我好歹得图个人吧?我图他什么呢,图他肥头大耳满脸油腻?图他不会说话处处跟人较劲?别说我了,但凡是个女的,在你跟黄贯阳之间,都会选你吧?外在对女人来说也很重要啊,我们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是减肥又是化妆,你们就光想着不劳而获吗?人品这种事情,要日久才能见人心啊,我跟你刚接触的时候,自然是看你的外表啊,你外表都让我没兴趣我凭什么去看你的心啊,当真觉得那所谓的真心有多吸引人呢?再说了,那心也不见得真到哪里去,他要真心对敏敏就不会在她跟前夫有间隙的时候趁虚而入,这是人吗?这是我们理解敏敏,如果不理解的呢?只要有人不理解,敏敏是不是还要背一个婚内出轨的罪名啊?你们男人不在乎,难道我们女人也不在乎吗?也对,我们女的啊,就得跟你们男的一样,什么道德羞耻不羞耻的。我看啊,我们女人就是把羞耻这种东西看的太重了,才任的黄贯阳这种男的胡作非为。”说着说着徐弘还激动地站了起来,常清也就站起来去抱着她。
常清抱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哄着说“我知道,我理解,我都明白,我这不是怕盛敏误会你嘛,好了,你不爱听我以后不说了,不生气了,好不好?”常清抱着她,徐弘就依然怨他刚刚那么说盛敏,也就打了他一下,常清就又继续哄着说“好了,我的乖乖,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对你朋友评头论足了好不好,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好了,乖乖。”说着常清还吻了吻她,徐弘就又打了他一下。
“你啊,这脾气。”常清觉得徐弘似乎是真的生起了气,也就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想让她不要那么气,为了别人惹得两人生气闹矛盾,在常清看来是实在没有必要的,她不喜欢听,以后不说便是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徐弘,常清也就拿着她刚喝水的杯子,想着去放到厨房里,顺便把明天要吃的早餐要用的东西准备一下。可常清刚出门,就看到客卧的门关上,常清就想他果然是猜对了的,就那么几罐啤酒,黄贯阳怎么就会醉得不省人事呢,他啊定是故意的,想要留下来听些什么,既然想听就说给他听啊,至于是不是他想听的,这可不在常清的预计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