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西湖,傍晚的斜阳让整个湖面泛出波光,冬日的寒意似乎也少了许多。
岸边垂柳,虽然没有了绿意,但依旧随着些微的风,摇曳生姿。
这杭州城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就算是经历过元末乱世,如今又已焕发出千年名城磅礴的生机,冬日的西子湖畔别有一番韵味,即便日落在即,仍然游人如织。
在人头攒动的白堤上,两个打扮并不出众的一大一小两人,淹没在人流中,并没有谁注意到他们。
两人都是儒士打扮,其中那个高大一些的男子,约摸三十五六的年岁,面有几缕微须,浓眉大眼。即便此刻他双手负后,长袖飘袂,如同书生一般儒雅。也难掩他清癯面庞那刀削斧凿的英挺气质。
而在他身侧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即使是如此青春年纪,也能看得出他少年老成的气韵。此刻跟在那微须男子的身旁,轻声交谈。
“师父,今次泰山大会,您一剑天下闻,且不说公孙一族,便是天下武林,也公认,您已是天下第一剑。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了!您当时没看见公孙嫡家的那些人的脸色,就算您平日里让我们再克己守心,我还是忍不住想手舞足蹈。太解气了!”
那少年说起师父的风采事迹,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毕竟少年心性,此刻神采飞扬,好不欢愉,没有了方才那持重的模样。
那微须男子,也就是他的师父,倒是神色未变,依旧气定神闲,淡淡道:“今次大冬天举行泰山武林大会,也是因为那胡惟庸案。江湖上不少嗅觉灵敏的人觉察到朝廷对武林也有借此事想要敲打的意味,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时节召开。但是这武林大会上,皇帝让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亲自赶来泰山来安抚人心,倒确实是出人意表。不过看那毛骧虽是神态温和,但见他隐隐有着忧虑,想来这胡惟庸案也将他折腾的不轻,谁还会有心思去争那什么天下第一剑的虚名。再说,当年我离开公孙家,其实也是一时意气,反而害得你师公此后未再踏步族地,就连前年他去世,也只能安葬咱们山庄后山,不能迁回祖坟,落叶归根。前些年我确实是有和公孙家争雄的心思,而今就算为师技压公孙家,如今反而没了那么多的争强好胜之心了。”
那少年嘿的一笑,道:“师父,今时今日的知剑山庄,哪还是当年境遇。师公老人家安葬咱们山庄后山,当得此后咱们知剑山庄千百世后,后山也是满山英雄先辈的长眠之地,那里又何尝不是知剑山庄历代弟子的先祖之地。”
萧慕舟的师父正是此次泰山武林大会中,表现一鸣惊人,当今江湖公认的剑道第一人,知剑山庄庄主公孙无一。
他的师父公孙无一微微一笑,对少年道:“臭小子下了趟山,倒是学会了溜须拍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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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娘打你屁股。”
少年嘻嘻一笑:“从小师娘就疼我,她才不会打我呢。今次师父威震天下,回去我一定把师父在泰山的英雄事迹好好和她说说。不过话说来回,这杭州府,可是那天南顾家的地盘,咱们不去打声招呼?好歹顾家几位师伯与师父您可是交情不浅的呀。”说话间还俏皮的看了眼他的师父。
公孙无一斜了眼自己的弟子,笑骂道:“臭小子,竟然敢捉弄师父,看我回去不好好折腾你小子。今次咱们也只是途经此处,就不去打搅他们了,听说顾师叔带着伯景仲景两位师兄远赴北疆,这次连泰山大会都是顾留封顾师叔去的。想来他们此刻也不在家。”
正在师徒两人一路边聊边走,靠近断桥时,公孙无一看了看断桥边,眉心微蹙,沉吟了一下,对身边的徒弟道:“慕舟,和为师去看看那人。”话罢快步向前行去。
弟子萧慕舟忙跟了上去,只见师父疾步走到一个躺在断桥边的少年身边,蹲下身子,擦拭了那少年的面庞,又从那少年领口拿出一个物什,一脸惊讶神情。
那少年看上去约摸十岁的年纪,衣衫多有破损而且被地上的雪浸染的整片潮湿。
初春时节春寒料峭,薄薄的衣衫并不能驱走寒意,他整个人蜷缩在一团,从破掉的衣领和袖口可以看出,身上有不少伤痕。
本来这断桥上人来人往,也不易发现这倒地的少年,但是因为那少年此刻模样,游人们都在经过他躺着的地方,远远的绕了开去,生恐这个孩子的血会弄脏他们,这才让他们发现了他。
萧慕舟来到师父身边蹲下,奇道:“师父,您认得这个孩子?”
公孙无一面色颇为严肃,已经没了方才的神清气闲,缓缓道:“适才见到这个孩子和我的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所以我才来看看,应是故人之子无疑。”
萧慕舟看见师父手里拿着个小小锦囊,上面绣着个“苏”字。
他轻轻拉起那倒地少年的手,从他手心缓缓注入一道内劲,那少年只觉浑身一股暖意,感觉被冰雪冻僵的四肢缓缓有了一些感觉,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个中年文士和一个书童少年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