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嘉佳疯了一样哭着去撕那些粘得牢牢的日记,直到指尖在坚硬的墙上抠出了血也不停歇。尹影心疼得拉住严嘉佳的手,用力地抱着她:“嘉佳,嘉佳。你坚强些,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谁干的这些缺德事,要不要让姨父查一查?”靖唯也愤怒了。
“不!”闻言,严嘉佳脸上挂着泪,尖声大叫。
学校里的非议,她咬牙挺住了。镇里的非议,兴许过段时间也会平息的,但如果让警察查来查去,就是反复在她心上不停地撒盐,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了了。
“这剧情太熟悉了。”尹影垂眸,呼吸急促,眼睛里满是愤怒。曾经,她也是这样,流言从学校开始,蔓延到整个镇。她本来是受害者,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辛逸闻言,猛地抬起头,胸口几个起伏,转身朝巷子外跑去。蒋谯见状,拔腿追了过去。
“辛逸!辛逸!”蒋谯在巷口追上辛逸,拉住她的手臂。
“你放开我。”辛逸甩掉蒋谯的手。
“你要干嘛?”蒋谯希望辛逸能够冷静一点。
“我要干嘛?你看见了,嘉佳现在被害得这么惨,谁做的?这件事谁做的?”辛逸气愤不已,拔高了声音。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蒋谯温声劝着。他也怀疑骆芸,可他知道这种事必须要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这还要什么证据?以前她就是这么对付尹影的,她这就是故技重施!除了她,谁会对嘉佳做这样的事?一定是她!是她捡到了嘉佳的日记,是她把事情闹大的!”辛逸怒斥。
“一个人摘过一次果子,那是不是从此以后只要有果子不见了就都是这个人摘的?辛逸,你冷静一点。你得有这个人摘果子的证据才能去指控,否则你这样贸然去兴师问罪,你占不到半点便宜。”
“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站哪边的?”
“这不是站边的问题。”
“这就是站边的问题!骆芸都干出这样的事了,你还在袒护她?你要去照顾,你去照顾好了,省得你左右为难。”
蒋谯第一次,觉得女人真的是不能讲道理的生物。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住心里的火:“我知道,严嘉佳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出事你很担心,很着急,很想帮她。可是,你不要冲动,我不是要袒护小芸。我是希望你能冷静处理,不要让自己处在不利的境地。辛逸,你爸爸就是做警察的,你从小耳濡目染,指证要有证据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懂。现在不能凭臆测和推断就去抓人吧?”
“呵,”辛逸冷笑,“我就是这样,我就冲动了。蒋谯,这件事是不是骆芸做的,你心里有数。你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也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你就是在为骆芸开脱!你走!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蒋谯拂袖而去。
辛逸站在巷口,却也没有继续去找骆芸问罪。是的,她不是不懂指证要有证据的道理,她只是心疼嘉佳,只是气愤让嘉佳受到伤害的罪魁祸首。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只是她心中的压抑和邪火,没能控制住,就一股脑儿地朝蒋谯发泄了过去。
严嘉佳承受不住压力,请了一星期的假,躲在家里谁也不见。
“嘉佳,那么活泼大胆的人都承受不了这些非议,你当时一定更难过吧?”在又一次被拒之门外之后,辛逸与尹影无奈离开。
尹影摇摇头:“辛逸,我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当时虽然也受流言攻击,可那些流言是不实的。我能坚持住的最大力量,来自于我知道那些流言是胡说八道,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嘉佳不同,嘉佳受到的非议,那些流言来自于她的日记,那些都是真实的,那些难听的议论来自于真实的情况,嘉佳的难处在于她无从辩驳,所以她除了受流言的困扰,还有她对自己的否定。”
“尹影,怎么办?我真的很担心她,她这样的状态,我真的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说不上来,就是心慌。”辛逸抚着自己的胸口。
尹影拍了拍辛逸的肩,也是无言以对。
严嘉佳躲在家里,隔绝与外界一切的联系,她吃不下,睡不好,睁眼闭眼都是过往一切的美好,心中更是郁结。更让她难过的,是父母家人跟着她一起受人非议,她虽可以躲在家里不见人,父母却不得不出门工作。
难堪、羞愧,以及对自我的厌弃充斥着她的内心,甚至冒出“如果我不在了,一切都清净了”的念头。直到有一天,严嘉佳的妈妈在裁缝店里忙着,来取衣服的顾客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瞧你一双巧手哦,说不定将来收获两个女儿哦,你就可以做两套嫁衣了。”严嘉佳妈妈如同被点燃的爆竹,冲上去用剪刀剪烂了顾客的新衣,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当她披头散发回到家里,气不打一处来地对严嘉佳说了一句:“你真是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这句无意的气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严嘉佳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独自来到江边,她躺在江边一处干枯的乱草上,看着头上湛蓝的天空,一朵又一朵的白云慢慢地飘过,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多么美好的时光,如果一切都能这样美好纯净该多好?
风吹过,掀起枯草嚓嚓的响,枯草上没有了身影,只有一张照片被风吹起,落在江面上。照片上,是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荡着秋千,她们笑得眉眼弯弯,灿烂得如同天上耀眼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