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天水县那边斥候回报,说是昨夜看见有大批人马星夜出城,西逃而去,斥候不敢贸然进城,只能悄悄接近,可惜天色昏暗,已经看不清城内的情况。”
一大清早王破敌就拿着天水县那边送来的加急军报到了徐章跟前,原本这军报是昨日后半夜才送到的,当时莫说是徐章了,军中除了值守的队伍之外,其他人都早已睡下。
秦州之战历时将近旬日,大家早已是身心俱疲,不过是全凭着一股子心气借着城高墙坚,粮草储备充足这才硬撑了下来,如今大战落幕,心里头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全吐了出去,自然也就都成了那离了水的鱼儿,只剩下进气出气的力气了。
徐章依旧起得很早,身上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劲装,袖口皆束,手中提着双锏,脚下踏着青砖铺成的路面,步伐变换间,行退皆在方寸之间,手中双锏好似两条黑龙,上下翻飞,似龙蛇腾空横击,棱状的锏身撕裂空气,发出嘶嘶破风声。
“呼!”收锏而立,长长吐了口气,徐章往旁边的石桌走了过去,将双锏搁在桌面上,王破敌赶忙提壶帮徐章倒了杯水。
徐章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才道:“瞎吴叱那厮逃了?”
王破敌说道:“应当是逃了!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求爷爷告奶奶祈求咱们不要追过去才是。”
这也是为何王破敌收到军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吵醒徐章的缘故,经过秦州城外一战,瞎吴叱麾下两万四千大军只跑了几千人,有半数人马都被俘虏了,如今就关押在秦州城外原先的吐蕃大军驻地之中,只是如今大营里的大旗换成了黄色的徐字大旗。
按理来说,徐章虽是经略安抚使,虽领着武职,可却同样是个文官,按理来说不该亲自挂帅,可这是又不是朝廷的定例,只是以往没有这样的例子罢了,却并没有被明令禁止。
“吐蕃东部本就不大,举全族之力,能够凑足十万兵马,就算是不错的了,这次瞎吴叱动用了三万大军,除了留守天水的四千人之外,剩下的两万六千人,折损了近五千,被咱们俘虏了一万六千人,剩下的那些,逃的逃,散的散,除了留守天水的四千人之外,他手底下应该没有多少人可用了吧!”
放下水杯,徐章用毛巾擦了擦手和脸。
王破敌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若是如此的话,吐蕃东部南北两分的局面,说不定就要就此打破了呢!”
瞎吴叱手里头的兵马顶多也就是五万左右,折损了一半,还什么都没捞着。
等瞎吴叱带着残兵败将回到陇西,回到他的领地之中,不说木征对不对他动手,也不说徐章会不会派人一路西征而去,直说瞎吴叱麾下的那些部族,会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王破敌说起这个,徐章的脸上却瞧不见有丝毫笑容显露,反而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目光幽深的好似那深不见的古井一样。
“自吐蕃东部前任赞普死后,瞎吴叱和木征两兄弟便因为争权而反目成仇,将偌大一个吐蕃东部一分为二,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
“可你说已经反目成仇的两兄弟,却为何突然就联起了手,一起像我们发难?”
徐章看着王破敌,一字一句的问道。
王破敌被徐章问的一愣,脸上的幸灾乐祸和洋洋得意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目光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起来:“侯爷是说,幕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在推动这一切?”
话音刚落,王破敌眼睛骤然一亮,脱口而出:“西夏!”
话已出口,王破敌自己都震惊了,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怎么会是西夏?”王破敌不禁喃喃自问。
徐章却道:“怎么不会是西夏!”
大宋建国百余年间,光是和西夏之间的战争,就持续了差不多近百年,一直到先帝庆历年间,已经故去的蔡大相公经略陕西之时,带领西军和西夏对峙数年,数次击溃西夏攻势,还收复了榆林沿线不少城池,在榆林城布下重兵,据西夏与榆林以西。
当时的西夏除了面对西军之外,还要面对来自于辽国方面的巨大压力,辽国的军力,便是在三国之中也属前列,最后西夏这才迫不得已,和宋朝签订了盟约,向宋称臣,而大宋每年都有岁赐送往西夏。
这得之不易的和平,持续至今,已有快二十多年了。
如今蔡大相公早已故去,先帝也已经宾天,新登基的小皇帝年不过十二,如今宋国朝堂之中,执掌朝政的乃是当朝太后曹氏。
而契丹方面,如今正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去欺负西夏,西夏对关中之地再起觊觎之心,其实并不算奇怪。
西夏虽占据数州之地,还把持着丝绸之路的要道,可西夏境内却并不富庶,甚至于绝大多数地方都是杳无人烟的荒漠沙丘,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