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宫的命令下去后,苏皎皎长睫微颤,像是有些欣慰。
但无人看到,她眸底敛去的寒光。
凌云此时从耳房走进来,端着托盘说着:“陛下,娘娘的药熬好了。”
沈淮嗯了声,凌云才端到了苏皎皎身边。
“娘娘,已经稍冷过了,温度正好。”
苏皎皎端起药碗正要喝的时候,沈淮正好瞧见她眉心微蹙。
许是药汁闻着太苦,他自然地吩咐下去:“给珍贵嫔拿块糖来。”
凌云怔了瞬,立刻动身去偏殿取了块桂花糖。
苏皎皎虚弱的脸上绽开柔柔的笑意:“多谢陛下关怀。”
她皱着眉头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然后抓过小碗里的桂花糖塞进了嘴里,化了好一会儿,那股弥漫在口腔中的苦涩才被甜味压下去。
宓贤妃看着陛下宠爱苏皎皎,心中不禁有些酸涩和落差。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放下对陛下的情意,所以再看到他宠爱别的女人时,还是会有些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卡得她难受。
尤其是陛下宠爱的,是她一手抬举上去的人。
可难受又如何,陛下的薄情和多情,在小产时她就看透了。
陛下当初宠了她三年,她纵使张牙舞爪,是左仆射的孙女,也不可能全然霸着陛下。
皇帝就是皇帝,她当初怎么会傻到想要独占陛下的心,让他的心中只有自己。
人有了期望便难免失望,她期望陛下只宠爱自己一个人,自然是日日失望,日日生气。
可如今想通了,看开了。
终于明白,陛下从来不会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这股自己同自己较劲的气也就慢慢散了。
宓贤妃知道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干脆低头去喝茶,也免得看见了烦心。
皇后最是眼尖,反而一边品茗,一边似随口闲谈般,温声说着:“陛下宠爱珍贵嫔,如此心细,当真是珍贵嫔的福气。臣妾记得从前宓贤妃未曾有孕时,陛下也是如此宠爱宓贤妃,一眨眼的功夫几年过去,宓贤妃也从骄纵爱醋,变得沉稳了许多。”
听到这话,宓贤妃原本郁郁的心情顿时没了个一干二净,反而被不悦取代,眯眸看过去,讥讽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不对吧。”
“陛下待臣妾一直甚好,怎么被娘娘说出来,就好似臣妾有孕后便不得陛下喜欢了一般。活一年得有一年的长进,这才不算白活。若像有些人一样,只长岁数不长能耐,既不能为陛下诞育皇子,又不能为陛下分忧,那才真真是白活了。”
宓贤妃一向骄纵跋扈,说话也是夹枪带棒,不留一丝情面。
这话虽未明说是皇后,字里行间却句句都在说皇后,众人跟前,中宫被底下的妃嫔随意指摘,无异于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她的威严。
皇后的脸色也不禁变得有些青,捏着杯柄的指尖用力到褪色发白,堪堪将不满和怒火压住。
面对宓贤妃如此僭越之语,陛下也只是淡淡说了句。
“诗槐,住口。”
可见陛下对宓贤妃的纵容。
皇后自知陛下如今因为大皇子中毒一事仍然不曾告破,还是有些疑心于她,上次的玉枕碎片又是一层警示。
她如今被疑心,又不得陛下喜爱,不宜再出头。
身为皇后,她和陛下之间可以没有夫妻情爱,但却要有信任和敬重,这权利才握得稳。
一旦陛下对她起了疑心和不耐,她就要想办法拉回来一些,最好的选择,就是沉下去,等时间抹平疑窦。
皇后干脆沉住气,表现出一幅以德报怨的大度模样,浅笑着说:“宓贤妃年轻气盛,无碍的。”
装什么装!分明是气得要死才是。
宓贤妃娇俏的下巴微抬,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坐在次座的苏皎皎喝药以后又缓了好一会儿,恹恹的神色才精神了些。
不出很久,殿门口传来一群人纷杂的脚步声,时不时又掺杂一些女人尖锐的挣扎声,由远及近。
“放开!谁允许你们押送本主!”
“放开!——”
苏皎皎以帕掩唇,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抬眸看过去。
两个高大魁梧的侍卫各拎着敏才人的一条胳膊,将她连押送带拖拽地送进了披香殿里,身后跟着一列的御前侍卫,阵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