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简直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即便有家族提供帮助,但一个弱女子能在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安然无恙的活七八年,绝不是泛泛之辈,说明她是一个冰雪聪明,城府深沉,颇有几分心机和手段的人,可她最后这句毫无水平的话,着实是让她在自己心里的感官大打折扣。
“你此言何意?且不论自家兄弟姐妹有没有要给对方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的,你之前在宫里做女史侍奉圣上,你现在又要做丫鬟侍奉我,怎么,你是想让我欺君罔上,背负大不敬的罪名?起来说话!”
贾瑜看向双目喷火的王夫人,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等你那个数次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哥哥巡边后回来得到圣上重用,就可以和我分庭抗礼,或者全面压制我,替你和你那废物儿子报仇雪恨,真是贻笑大方,我堂堂一等武伯,太子少保,天子首席亲军锦衣卫的指挥使,只要我不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哪个动的了我?他要是敢对我和我的女人们不利,我立刻带兵围了你们王家,将你们王家一窝子下贱东西满门抄斩,鸡犬不留!你不信可以等着看,看我能不能干的出来!”
贾瑜斥完后,“唰”的一声抽出天子剑,对着供奉神佛的香桉用力一挥,寒光闪烁,这张价值不菲的桌子顿时一分为二,上面的香炉和几碟贡品撒了一地。
“有种你就继续扎老子的纸人,老子别的不敢保证,但老子可以保证,你前脚刚下去,贾宝玉随后就到,老子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们娘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春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贾瑜,大哭道:“弟弟,姐姐一时失言,你不要见怪,母亲她以后再也不会扎了,求你看在老祖宗和老爷的面子上,发发慈悲,答应这两个请求,姐姐下辈子结草衔环的报答你。”
“她们俩的面子我已经看够了,等我此番从安南回来后,无论这卑贱妇人死不死,我都会把你远嫁出去,你也二十出头的人了,一直在家里待着不合适。”
元春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他这些话说的很难听,但只要松了口,没有当场赶尽杀绝,那便说明他心肠还是软的,一切还有的商量,以后只要自己和他那几房妻妾打好关系,多诉诉苦,求求情,请她们吹吹枕边风,平时再伏低做小,委曲求全,三年五载后,什么仇怨都能化的开。
“好好好,谢谢弟弟,姐姐都答应你,请你去外面稍等,我马上就出来。”
贾瑜来到屋外,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元春才抹着眼泪,强笑着走了出来。
周氏虽然做了荣国府二房的正房太太,但她除了得到五品宜人诰命,余下的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月钱还是二两银子,身边伺候的还是两个小丫鬟,因为出身低贱且不讨贾母喜欢,所以没有资格随便进出荣禧堂,晚辈们也不上门问安,这次众女卷去桂园里游玩,她没有随行,由此可见,没有人把她当成主子,和赵姨娘一样,她还是个任人啐骂的奴才。
“太太!东府的瑜大老爷来了!”
正在院子里玩拍手掌游戏的两个小丫鬟见贾瑜走进来,先往屋里喊了一声,然后并排跪下来磕头,周氏很快便跑了出来,也要下跪,但却被他给制止了。
“大爷,什么风把您...啊!姑娘?”
“周氏,大姑娘今日出宫回家了,按照礼数,我带她过来拜见你这个嫡母。”
尽管心中万般不情愿,但元春还是跪了下来,周氏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扶起她,急声道:“姑娘快快请起,我哪里敢受你的礼,你能主动登门来看我,我就很知足了,大爷,请到屋里喝盏热茶。”
“不必,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
贾瑜和元春刚走几步就被周氏给叫住了,她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大爷,妾身想跟您讨个体面,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大哥想到府里来做事,人是老实本分,勤快利索的好人,求您赏他口饭吃。”
“等琏二奶奶和三姑娘从桂园回来了,你去和她们二位说,我不管这些。”
“是是是,您慢走,姑娘慢走。”
贾宝玉院。
“啊!”
看见突然出现的贾瑜,茜雪和秋纹齐齐尖叫了一声,丢下手里的一盘橘子和一盘火晶柿子,想都没想,掉头就跑,其声音之凄厉、表情之惊恐、动作之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遇到了择人而噬,血盆大口的出笼野兽,要把她们生吞活剥了。
“站住!”
两个大丫鬟停下脚步,俏脸惨白,身子微微颤抖,双腿一软,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元春见到这一幕,才对贾瑜如今在府里的威望有了深刻的认知,也是,他在外面位极人臣,称王称霸,在家里若是还畏畏缩缩,那才是不能理解的。
贾瑜有些难以理解,自己看起来也不算吓人啊,很多人都赞自己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谦谦公子,为何这些丫鬟见到自己就好比老鼠碰见了猫,吓到屁滚尿流,莫不是身上的王霸之气太重了?
茜雪结巴着说道:“瑜大老爷,我们家二爷在...在屋里”,她夸张的叫了两声,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像是在通风报信。
听到动静,蒋玉涵连忙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贾宝玉,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裳,轻车熟路的藏好,元春呜呜咽咽,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姐弟二人相认后抱头痛哭,看的一众大丫鬟小丫鬟嬷嬷婆子跟着流泪。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熟悉的气味,贾瑜瞬间了然,用剑挑起落在地板上的大红汗巾子,把目光对准了一旁的柜子,慢慢走了过去,贾宝玉见状立刻就不哭了,一脸紧张,满眼哀求的看着他,这个奸要是被他当场捉了,自己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老爷得知后非得把自己打死不可。
柜子里的蒋玉涵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直跳,不停的咽着唾沫,贾瑜转过身,笑呵呵道:“贾宝玉,看来你屁股上的伤已经好差不多了,过一会到宗祠里跪上一天一夜,我奉劝你膝盖上不要绑什么东西,有没有问题?”
贾宝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暗呼侥幸,连忙道:“没问题,我马上就去。”
“大姐姐,等我这两天处理完衙门里的公务,便带你去桂园找老太太她们,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想宫里的事了,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生活,以后的路还很长,另外,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虚妄之言,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爱恨分明。”
元春抱着贾宝玉,一句话都没说。
宁国府,宁安堂。
芳官光着白嫩的小胖脚丫从卧房里跑了出来,扑进贾瑜的怀里,仰着粉凋玉琢,吹弹可破的小俏脸,甜甜的叫了一声“老爷”,她穿的非常清凉,几乎是身无片缕,没有外人在,她胆子确实大了太多。
贾瑜解下天子剑放在八仙桌上,又摘掉头上的黑色圆帽,使出惯用的招数之一,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她被逗的咯咯直笑,看着眼前这位无比英俊、无比温柔、无比凶勐、无比会疼爱人的梦中情人,下凡谪仙,羞涩又勇敢的表达了自己此时此刻非常想要被他抚慰的热切渴望。
“现在不行,晚上吧,我过一会还要去衙门里处理公务,把衣服穿好,去厨房给我取些饭菜来,我中午还没有吃呢。”
一柱香后,芳官带着三个媳妇回来了,她们把食盒里的十多样菜肴和主食拿出来摆好后便退了出去,贾瑜用铜盆里的温水净了手,坐到椅子上,她舔了舔樱唇,邪魅一笑,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唉,真是造孽啊,早知如此,我就给自己放个长假了,这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迟早要被你们给吃干抹净不可。”
主仆二人正各自吃着饭,忽然听见贾琏在外面喊了一声,他走进来笑道:“二弟,我已经把老太太和林表妹她们平安护送到桂园了,里里外外的仔细检查一圈,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我才回来”,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后,拿起桌子上的热毛巾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二哥有件事想和你说,咦?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
因为有桌布遮掩,所以贾琏并不知道桌子底下在演绎着什么精彩纷呈的故事,贾瑜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到下面,在芳官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小点声,解释道:“少年人血气方刚,容光焕发而已,二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没事就好,是这样,我想给柳大郎做个媒,他如今贵为四品将军,又是从四品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算是立了业,加上年纪也不小了,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是时候寻一良配成家了,我刚好认识一个非常不错的女子,你是他顶头上司,对他有知遇和提携之恩,是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兄弟,我和他是朋友,所以我们俩为他安排这件事也不算唐突,我思来想去,这个口由你来开最合适了。”
贾瑜放下碗快,缓缓道:“二哥,大郎很早以前和我说‘宁国府除了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里面怕是连阿猫阿狗都不干净了’,那时候你小姨子还在里面住着,和贾珍父子俩不清不楚,你觉得以他高风亮节的品行,会愿意做这个剩王八吗?”
贾琏愁眉苦脸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你说巧不巧,三姐前天下午在街上买胭脂水粉,被一个喝醉的公子哥骚扰,大郎正巧带人巡视街面,顺手就把她给救下来了,三姐回到家就像是丢了魂了一样,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一遍又一遍念着大郎的名字,连非他不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二姐便让我去问问,看看能不能亲上加亲,成了这门喜事,你见过三姐,知道她有多漂亮,是个男人见到了都要流口水,况且她还是清白之身,没有被贾珍和贾蓉那什么,干干净净的,我也觉得他们俩很般配,可我人微言轻,没什么说服力,所以只能请你拿拿主意,做回月老。”
“二哥,你不忌口,不代表所有男人都不忌口,这样的女人你说她干干净净,你自己信吗?这个月老我做不成,这不是良缘,这是孽缘,就尤三姐那暴炭脾气,万一被大郎严词拒绝,十有八九要觅死觅活,到时候若是出了人命,对双方哪个都不好,而且我可以打包票,大郎绝对不会同意,他此生的志向之一是要娶一个绝色女子为妻不假,但不是娶一个游离于父子之间,泼辣蛮横,无理取闹的绝色女子,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想法,回去和她说大郎已经有心上人了,好让她死了这条心。”
贾琏叹道:“你这个理由不妥,三姐已经请人打听过了,大郎尚未娶妻,也没有定亲,她说了,就算是给他做妾也行。”
贾瑜忍不住吐了一口,说道:“这个口我坚决不开,我不想让大郎看在我的份上,做下违背他原则和意愿的事,晚上我要请他们回来吃饭,我酒量不行,你和世忠过来作陪,但这件事还是别说了。”
“好吧,我知道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