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云开月明意切切雪化春融情绵绵
良辰好景,还君明珠
十月末的时候,天气已经凉了许多,新平岛的萧公馆内,也多了几分秋日的萧索之意,早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起居室内,那直拖到地毯上去的琥珀色织花窗帘便仿佛是镀着一层薄薄的金色。
萧北辰早早就起来了,这会儿半靠在窗前的软榻上,拿着一本书看,才看了没几页,就听得起居室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敲门声,他微微一笑,却不出声,只把眼睛闭上,那敲门声渐渐地停止,门外的人等了好久终于把门推开走了进来。
林杭景端着早餐走进来,看萧北辰躺在那软榻上,便把餐盘放下,转身到床上去拿了一方薄毯过来给他盖上,才刚盖好,就见他闭着眼睛,只是那嘴角无声地动了动,隐隐地显出一丝笑意,她立时明白,甩手就要走,谁料自己的手竟被他抓住,一时之间抽手不得,回过头来,却看他睁着双黑如星辰般的眼睛看着自己,只是笑。
林杭景道:“你快松手,别扯动了伤口。”
萧北辰握着她的手,偏就不松,微微笑道:“你好好的别动,我就扯不到伤口。”林杭景把头微微一垂,道:“你这样,可没法子吃早餐了。”萧北辰便笑道:“都说古人聪明呢,秀色可餐这句话,竟是真的。”
林杭景便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手硬抽出来,他立刻就低下头去,“哎呦”一声,林杭景吓了一跳,忙道,“你怎么了?伤口疼吗?”
萧北辰抬起头来,黑曈里都是笑意,道:“伤口倒是不疼,就是心口疼。”
林杭景被他的笑容搅得心慌意乱,便把头转过去也不看他,只去给他盛粥,就听他继续说下去,“我昨日收到沈大哥一封信,你这假冒的沈夫人可是当到头了。”
沈晏清已经在半个月前带着沈恪去了美国,临走前寄了一封信给萧北辰,把种种事由说了个清清楚楚,林杭景盛了一碗粥端给萧北辰,萧北辰便把那粥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凝望着林杭景笑道:“沈大哥在信的末尾写了八个字,写得真是好。”
林杭景看他极是神秘的样子,便问道:“哪八个字?”
萧北辰便微微一笑,“良辰好景,还君明珠。”
他将那几个字说得极清晰,眉眼间那抹笑意也是极温柔的,几乎能把人溺毙了,林杭景默默地垂着眸,他微笑道:“你让我叫你沈夫人那时,可真是生生要磨死了我,如今终于让我守得云开见月明,你想想这八个字,尤其是前四个,好一个良辰好景,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真是越想越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
林杭景道:“我不想。”
萧北辰忍不住笑道:“你急什么,我这还没说是天造地设的什么呢,你就说不想,不行,你得给我想!”
林杭景一时语塞,道:“我知道我说不过你。”
萧北辰便笑,“那是因为我讲理。”
林杭景又被他给噎住,竟找不到话来回他,只说,“你这样说,倒好像我是个不讲理的,我到你这里无理取闹了。”
萧北辰笑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林杭景知道自己被他捉弄了,抬起头来便看他的眼睛里全都是促狭的笑意,点点滴滴星辰般闪耀,他凝注着她澄澈的目光,心中情动,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低声说道:“杭景,这一个月,我简直高兴得就要疯了,我终于又找回了你,不是在梦里,是真的找回了你。”
他的手心滚烫滚烫的,那样的暖热,林杭景却默默地定了定心神,才对他道:“我看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已经买了车票,明日……我就回北新去了。”
萧北辰一怔,看看她安静的样子,她从他的手里抽出手去,静静地低下头去,柔软的唇角无声地抿着,那微抿起来的线条透出一点点倔强,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顿了片刻,才道:“那我陪你回去。”
林杭景忙道:“你这伤口才刚愈合,还是再歇歇,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萧北辰淡淡一笑,把头转向了一旁的木格子窗户,静静道:“那也好,既是你自己决定的,我也不拦你,你路上小心。”
他这样的态度,让她有些吃惊,却也终于放下心来,她总是无法在这样的情境下面对他,心中万般滋味纠结在一起,那些曾经伤痕还留在她的心上,又怎是轻易抹得去的,她更害怕重新入了他的牢笼中,他总是有办法掌控连她自己都无法确知的一切。
她站起身来,也不敢去看他的侧脸,道:“那我去收拾收拾,你快吃早点,一会儿好吃药的。”她不等他回答,转身便往外走,他知道她紧张的是什么,只看着那窗外的风景,缓声道:“来新平岛救沈晏清的时候,你答应我的那些话儿,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