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外家入门的郎婿,与嫁过来的小媳妇都是差不多一样的角色,打从他们入了别人家的家门以后,那以后就是别家的人了,再属不得自家的一员。
因此,这外来郎婿向家中长辈们的初次敬茶见礼的仪式礼,自然也要跟那些被娶进家里来的小媳妇们一个样了,他们都得双膝下跪,双手端茶,随后躬身低头向长辈们问安,最后再从长辈们手中接过礼封便是。
与之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小媳妇们是自个儿去接长辈们手里的礼封的,而外来的郎婿在在这一关则不痛。他们不能去亲手去接礼封,而是要让他们当家的媳妇儿去接才对。即便他们一时手快不小心给接下来了,也必须当场转交给位于身旁的当家媳妇儿。这是为了确保当家媳妇儿在家中执掌大权的地位,不容许外来夫婿手中私自握有任何财务的世俗规定。
这也就是说,杜仲只要按照以上的要求,一一地去向黎家老太太以及黎康生兄弟几人行一个屈膝礼,再等着黎雀儿把各位长辈们赠与的礼封收下来,就大功告成了,了不起再多坐一小会儿,随便拉几句家常,然后就可以可以直接回宿溪院里面去了,不必再继续在这正厅大堂里面待着。
令人极其费解的是,杜仲之前为了要进黎府里面来,不惜心甘情愿地入了赘,连自己家里的家产与家事都懒待关顾了,一心就只要和黎雀儿拜堂成亲。
现下杜仲已经如愿以偿地和黎雀儿夫妻,两个人都已经过了洞房花烛夜了,只剩下这最后一步的敬茶见礼的一环了,没想到杜仲却忽然不愿意按照世俗常规来进行了,莫非是因为他昨夜被黎雀儿踢下了床,心里头不高兴了,所以现在才扭扭捏捏地不肯向黎家老太太等人行礼问安?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都怔怔地望着杜仲。
就连黎雀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此时恰好就站在杜仲的右手边,正等着杜仲屈膝见礼,之后她再跪下去,即而两个人一块儿再去向黎家老太太敬茶。
可是,叫黎雀儿一脸惊诧的是,杜仲居然就像之前那样直挺挺地站着,随后接过棠叶呈过来的热茶,再之后就只弯了一下腰而已,并没有全部弯下去,更别说屈膝下跪行礼了,而且他的姿势还僵硬得厉害,好似很不情愿的样子。
先前拜堂的时候,黎雀儿的脑袋上一直都蒙着大红喜布,她当时看不清楚杜仲的面容和姿态,不知道当时在拜天地和高堂的时候,杜仲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这样一副半死不活不情不愿的死样子。
她心中不由得想死那副场景,一时间竟是气得不行,手中握着的绢帕儿,都快要被她给默默地给捏碎了。她的表情也暗淡了下来,微撅的嘴脸显示她的心情正在极速降落。
不过,她忽然转念一想,如果当时杜仲就是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的话,那么当时黎家老太太和黎康生兄弟们等等,还有那些所有在场观礼的人们,应该都能看到,他们应该也都会对杜仲的表现提出微词才是。但是,结果表明老太太等人都觉得很满意,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很显然,之前拜堂的时候,杜仲明明就是乐意的。
那怎么到了现在,这都最后一个环节了,杜仲干嘛反倒反了心意,不再像之前那样地热情了呢?
黎雀儿站在杜仲身侧,侧过脸偷偷地盯着杜仲的眼睛看了片刻,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些可以解释得通的答案。
然而,她只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沉稳和冷静,甚至于冷静到有一丝丝地不近人情,高高在上,同时又冷淡疏离,就跟很久之前他们初遇时一模一样,看起来仿佛从未有过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