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石漠大陆总需要一个管理者,无非是拳高者得,原先它俩顶多就是费些事,扶植个听话的鬼,明面上的辅佐,暗地里的君王。
这会倒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来就想抢走王位,光明正大地抢,一点时间都不给,真是杀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赤裸裸的阳谋啊,要它们眼睁睁的把王位拱手相让。
这就不是针筒抽血,心疼来言语了,是钝刀子割肉放血,心疼心痛。
这边还在心疼心痛,那边又留出余地。
“王位理应由大陆土生土长的鬼怪担任,既不失偏颇,也能服众。”
多出来的下半句,听起来就舒服多了。
但在有心鬼怪眼里又是一回事。
这位新娘就对这俩个不知打哪来的鬼怪十分反感,哼,胆小怕事,吃相极差。
眼馋王位,坐上去怕君王问责,又不肯白白错过王位,想从自己俩个这捞些好处。
给些好处,新郎倒是无所谓,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打交道,来日方长。
看你们有什么说辞,才能厚着脸讨要好处,新娘问:“两位有何高见?”
樱也不答,看向读书人装束的老人,责问:“你说无国无家,无一处遮风挡雨的屋檐,可知你身为臣子,光食君禄,今君大喜,只顾心中宣泄,由此可见,罪过不小,仅杀你一鬼,恐你不服,我且叫你心服口服。”
桃花精不在,老人已经言行自由,正要插上一嘴,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何时眼前突兀现此屋,尔罪自消。”
这件事,老人愿做肯做必做。
老人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声音洪亮,“诺!”
新郎新娘似有所觉,想开口打断,已听见“王位暂由你担任。”
天上掉馅饼,怪吓人的,也挺好的。
新郎新娘瞪大了眼睛,心中烧起怒火,欺鬼太甚,欺鬼太甚,你们怎敢如此欺我?
叫一个三级鬼怪暂任君王,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事不说传出去,就搁在这块大陆,它们两个分管大陆十余年的四级鬼怪,脸还要不要了?
何为奇耻大辱?这就是。
满站诸鬼更是心惊,尤以那几个忠心新郎新娘的鬼怪,刚刚的一番话,想必都还印象深刻。
老人抬起头,心情复杂的看着樱,似陷入思索。
樱道:“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下一句: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可叹的是我遭遇了国难的时刻,实在是无力去安国杀贼。
你不是说过,苟以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那么,领命吧。
老人热泪盈眶,昂首挺胸,精神气饱满到了极点,“典刑在夙昔,古道照颜色。”
先贤的榜样已经铭记在我的心里,先贤的光辉将照耀我坚定地走下去。
一个敢给,一个敢接,要是没有意外,假以时日必是一段佳话流传下去。
新郎心中纵使有天大的火气,也知道这两个是君王的近臣,还不能明面上起争执,用了个相对婉转的说辞,“选个三级坐上王位,这不妥吧,君王知晓,只怕会怪罪二位。”
“以你之见,选谁?”张式笑着问。
新郎正愁无处撒气,偏有送上门的,你是别的大陆鬼怪又怎样,说话前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不介意教你做鬼。
新郎转身看去,恶狠狠地说:“你怕是说错地方了,这里是石漠大陆。”
“所以更要说了。”
新郎没想到身后的樱会出面说,霎时脑海中冒出三个字,一伙的。
难怪会来赴宴,有恃无恐。
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熊豹之兽。
加一块,可不就是四个四级,惹不起呀。
那两位还没受刑的三级鬼怪呢,尤其是大方给出令牌、请帖的影子鬼,野心勃勃,自以为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到头来做了第一个输家,还是个小丑跳梁,自以为是。
新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你们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跟我过不去,今天你们势众,明天定要十倍奉还。
这顿窝囊气受的,新郎新娘没了待下去的心情,正好借着洞房离开。
至于是不是洞房,谁知道呢。
条案上,碧玉双孔瓶内的一枝桃花竞相开放,接着脱落枝头,几朵桃花飘然落地,桃花成精了,可不就是桃花精来了。
最先注意到的穿山猪心里咯噔一下。
去而复返,缘分未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