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宴上,众魔修将受伤修士分而食之,又各饮过鲛血。经脉灵气充裕之余,仍有人不怀好意地将目光落在那几个神色麻木的凡人身上。
掌门见状,视线有意无意地在楚慎行身上点过,见楚慎行面色淡淡,无动于衷。
掌门笑道:“我此前说要赐宴于众徒儿,可到如今,却是慎行解囊。不若这般,往后这些凡夫俗子,便让慎行先挑。”
听着掌门这话,诸人看向楚慎行。
乐生看楚慎行似有沉吟,当即出言献策,说:“楚师兄,稚儿肉最嫩,不若就选这小郎?”
话音刚落,裘振“嗤”了声。乐生也不气,说:“是了,裘师兄似更爱青壮男子。可往生院内,青壮男子可留不下多少时候。”
莫浪愁也凑趣,难得笑了下,说:“我倒是爱年轻女郎。”
有他们开口,其他弟子也大着胆子,开始高谈阔论,仿佛他们说的并非人肉,而是什么妖兽佳肴。
到最后,连新入门的修士们也开始低声议论。这些声音嘈嘈杂杂,落在楚慎行耳中。
“还是莫师姐说的对。我来这儿一路,吃了十数人,其中滋味最好的,是郝林郡一个官家小姐。那肉细而不腻,又滑又韧,鲜美至极。”
“哈,要我说,还是裘师兄说得对。”
“……”
“……你看我作甚?”
“我看,你不就是个‘青壮男子’。”
讲话之人一怔,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不再多言。
楚慎行好笑。
他心思转了一圈,虽然不记得过往,但讲起此事,齿间便有甘意。他细细回味,说:“我更好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掌门饶有兴趣:“哦?”
楚慎行:“我此前遇见过一个。”
随着他的话,有模糊画面出现在楚慎行脑海中。
一定有这么一个少年,青藤缠着对方,让对方动弹不得。
楚慎行咬在对方脖颈上、胸膛上,再从腰腹尝到大腿。他牙关一合,听到对方一声惊喘,似痛,又似欢愉。
这些画面周遭是一片茫茫白色,他握着少年的脚踝……不,到这一步,又仿佛不是少年。小腿上的线条漂亮又流畅,有紧实好看的肌肉,白皙,柔韧,被他细嚼慢咽地吃掉。
楚慎行叹道:“滋味很好。”
虽然画面只闪过短短一瞬,往后再想,他依然什么都不记得。
可那些许愉悦感,却久久停留在楚慎行心头。
掌门端详楚慎行,缓缓说:“这就可惜了。”
这次被驱来大殿的凡人之中,并无楚慎行喜爱的少年人。
楚慎行也不遗憾。他看一眼那十来名凡人,欲言又止。
掌门自然看出来,问他在考虑何事。
楚慎行说,此地师弟师妹甚多,也不知往生院内又留存了多少“客人”。若因此次宴席,让师门破费,那边是他的罪过。
掌门大笑。随着他的笑声,站在最前的一名身材虚肥的中年男子发出一声惨叫。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与鲛血的恶臭混合在一处。楚慎行无动于衷,其他人则面露兴味。
掌门手一招,男子的大腿便摆在他桌上。他咬食一口,不复以往从容端庄,胡须、面颊都沾了血。
看掌门这样大快朵颐,其他弟子蠢蠢欲动。转眼,所有凡人都被削成人彘。惨叫声声,血流遍地。楚慎行冷眼看着,心中诧异,觉得自己难道是装久了“仙师”,这会儿竟想出手相救。
或者……
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自己并非魔修?
不过没轮到他出面,就有魔修上前,给每个凡人各塞一颗丹丸。楚慎行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知道那是回春丹,可以肉白骨,活死人。
惨叫声弱了下去,几个紫霄弟子将人抬下。掌门从桌上残羹中抬头,问楚慎行,“你还担心否?”
楚慎行笑道:“师尊算无遗策。”
他说着,心中又安稳下来。
倘若自己真是正道之人,如今管一个魔头叫“师尊”,怎能这样理所应当、脱口而出?
一顿宴后,紫霄院多了十数名新弟子,楚慎行也对此门了解更多。
原来在此门之中,弟子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隔三差五离开雾瘴之地,前往红尘各处,传播《紫霄心法》,好让师门后继有人。
哪怕是此门弟子,也不愿意在紫霄院长久停留。
他们说是师兄弟,却不如正道弟子那样虽有竞争,可总体总是友好恭敬。哪位师兄心魔上来,顺手抓一个旁边的师弟、师妹食之,都是常事。
楚慎行叹为观止,不由开始考虑,这样一个门派,又是如何传承多年?
但细细想来,也并非无迹可寻寻。
毕竟进入此地之后,便再不能脱身。而若要排解心中苦闷,最好的法子,就是看着其他人与自己一样踏入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