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世成心中犹然忿忿不平,“俺自十八岁从军,随着大帅东征西讨,近十年间多少次死中求活,这才得了个不入品的武官。他高某人光靠着荫官就到了这般高位,你说是不是气煞个人!”
“人家高提举凭本事投了个好胎,怎么,你不服气?何况人家还是有学问的读书人,你能识几个字自己不清楚?要不你现在就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再去投个胎试试?”韩靖边说边用手在脖子上来回比划,倒是把翟世成给逗笑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高家想借着这次官家下诏勤王的机会再露露脸,提拔几个后辈,要不然他家那隔着辈的后戚地位也不稳。只是啊,这次的军功怕不是那么好挣的。”
“三哥,你是觉得金人比西贼更难缠?”
“开动你那榆木脑子好好想想。偌大的辽国说灭就给灭了,听说就连天祚帝都给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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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辽东放羊了。前几年咱们可是在白沟跟南京道的辽人干过两仗的。十多万人对上萧干、耶律大石的两三万人,被人打得丢盔弃甲,大败亏输,你觉得咱们就一定能干得过金人?”
翟世成听的讷讷无言,王璞心中却卷起了惊涛骇浪,这他妈是宋朝,怎么就能无缘无故跑到宋朝呢,cao啊!
军队日行六十里,照例安营休整。正兵忙着搭建帐篷,伙夫准备埋锅造饭,辎重民夫抄起家伙在指定位置挖沟立寨,设置拒马。虽是境内行军,这些事也做得一丝不苟。
待到所有军中杂事一应完毕,天早已黑透,各人也是饿得前胸贴了后背。好在这些事情早是军中惯例,其中之人也只是嘴上骂骂咧咧说上几句,便也跟上各自领头,吃上一顿饱饭。
饭毕,王璞跟着闵老头回了帐篷,十一个大老爷们就着枯黄的油灯围坐在内,空间相当逼仄,空气质量自然也不敢恭维。
各人活动活动手脚,一相貌憨厚的中年汉子开了口:“闵叔,你说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
“怎么,这才离家月余就开始惦记起浑家了?”
众人听得一阵哄笑,名叫王五的汉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是。这次离家仓促,家里过冬的柴禾尚未备齐,怕冻着她们娘俩。”
“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少人长吁短叹,应该家里都有类似问题。
另一汉子问道:“你们说西贼要是知道俺们大军东进了,会不会趁机南下抢掠?”
“他敢!”
“来了就宰了他们!”
帐篷里话音激烈,略显纷乱,闵姓老头适时做了总结,“当不至于,前些年西贼让俺们西军杀得怕了,李乾顺还给官家递了降表。他要敢来,下次就得灭国了!”
这话说得提气,众人也纷纷称是。
王璞见大家说得热烈,见缝插针地问出自己的疑惑,“闵叔,咱们到了京城会不会上阵跟金人干仗?”
“不好说。虽说俺们是民夫,可也是弓手,守个城寨也是指望得上的。不过真轮到俺们上阵拼命,那战事就难喽。”
说到这儿,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缓了缓继续道:“你这后生也不用多想,大军过境防人刺探,抓几个人是常有的事,仗打完就该放你了。不过依老头子说,似你这般高大雄壮的正合从军,上阵杀敌未必不能挣个封妻荫子。嗯,你弓马刀枪可有习练,可还精熟?”
王璞听得大摇其头,旁人见状也觉得甚难理解。似王璞这等身高体量,别说在这伙(十人队)人中,就是在整个后军中都算得上出挑的,不习练武艺算是白瞎了这副身体。一群人天南海北地胡吹几句,便吹灭油灯准备睡觉。
寒风吹掠过营帐发出“呜呜”地怒吼,王璞躺在帐中,心中泛起了波澜。要打仗啊!这可是冷兵器战场,几万人搅在一起,面对面刀砍箭射血肉横飞,就算他是练过的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毕竟这不是他熟悉的领域,使用的也不是他熟悉的兵器。
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很可怕,特别是还实实在在的涉及到生死,能做点什么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平白丢了性命吧。他心中纠结,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烙饼。
此后几日,勤王大军一路穿州过府,经巩县,过荥阳,此时前军已经进入郑州地界,离京师之地剩下不到三日行程,而时间也走到了靖康元年二月初六。
随着距离的接近,军伍益发整肃,大队大队的哨骑被差遣出去,一路上颇为活跃的翟指挥也沉寂下来,越发能感受到战场肃杀的氛围。
下午时分,一则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在军营中传开继而引起了喧哗:宋、金两国业已达成和议,金人要撤兵了。
城下之盟签了,仗不用打了,自然军功赏赐也就没了,那么三万人爬冰卧雪千里勤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勤了个寂寞!一群厮鸟!”老成持重的大军统帅种师中也忍不住口吐芬芳,大骂朝堂中人软弱可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