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镇,以三条汇聚于此的通衢大道得名。
一路北上太原,一路西至榆次,一路东接寿阳,凭此得天独厚的地利,官道两侧数十年来慢慢形成了密集的商铺和客栈。
换在以往,这里必然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歇脚打尖的好去处,而现在俨然是一片鬼蜮。话说此时汾河谷地上大量的村镇都是如此,居民或被掳或被屠,留下的都是遭受兵灾后破败不堪的遗迹。
翌日一早,种师中便带着饱餐一顿的左、中二军趋榆次而去。军中粮食不够,但昨日数战战场上死伤的马匹着实不少,战后一并收集起来,配上些黑豆、糙米,全军吃得颇为满足,士气也平添了几分。
景翊送走了种师中便着手布置防务。平原之上一个没遮没拦的小镇子,要说能在短时间内盘整得固若金汤,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但金军的危险始终存在,有些防备总得事先做起来。
通往镇子外间的三条官道是小镇的核心,自然也是防御重点,但数千人的军队自然无法猥集于此,镇子外围零散的房舍、水渠、小道都得统筹规划起来,形成以官道为核心的防御体系。镇子里的房舍需要遣人拆除用以在宽阔地带设置拒马,手中十来个指挥的步卒也要一一分配好信地,除此之外还有对外的侦察联络一滩事情。
景翊忙得满头大汗,安排下去的防御工作也慢慢有了些雏形,然而,完颜娄室亲率的上万铁骑已经到了,所有的辛苦布置都瞬间归零。
报讯的斥候还在玩命的挥舞马鞭往镇子里奔驰,但是已经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了,沉闷的马蹄声宛如远方的雷鸣,一下一下敲击在每个人的胸口,忙碌中的守卒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物什,有些呆滞的看向远处,四、五里外一条宽达数里的骑兵阵线,正携带着无匹的气势快速卷来。
图穷匕见的时刻到了!
铁骑掠过原野,不大的小镇被围成了铁桶,而金军大将阿离士罕、蒲察,则各带了两千骑,奉命前去咬住种师中。
景翊看得有些微微出神,从南面来的金军必是完颜娄室无疑。
娄室好大的魄力,围一个看一个,若是太原金军一并南来——这样的猜测应该极为接近现实——全军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此地无险可守,自己这里必然无幸,只求多拖住娄室半刻,为大帅争取一丝生机。
“唉,走不了了啊!”景翊心中暗叹,而后振作起来,大声下令,“传令!告诉各营统领,死——战——!”
“他娘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右军统领徐二冲自己的手掌吐了口唾沫,随后拔出了腰侧的长刀:“刀牌手持盾护住正面,枪兵做好刺杀准备,弓弩手随后列阵。把神臂弓给爷爷上好弦,射死这群驴入的!”
军队列阵已毕,景翊策马而行,在一处军阵前大声鼓舞士气,而后来到阵型后侧,接过鼓槌用力敲打起来。战鼓鸣响,压迫着士卒的心跳,军阵中竖起了如林的长枪。
凄烈的号声响彻云霄,金军的骑兵一股股的被分拨出来,随即沿着大道,或跃过荒地发起了进攻。
“稳住——”
“稳住——”
小镇外的路口处,骑队已汹涌而来。
当领头的金军铁骑冲到了百步开外,各处阵线上的军官相继挥下了手中的令旗,弓弦声汇集为震响,如蝗的箭雨向着来敌激射而去。
步射的优势在于射程远、覆盖广,虽然远距离的箭矢对于披甲之人难以一击致命,但这样的攻击却是不可或缺,毕竟多数人都无法做到把骑兵放到四十步内还能行动如常面不改色。
部分怒射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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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矢破开了金军的甲胄扎入皮肉,受伤的战马在惨嘶声中颠翻了背上的骑手,搅乱了冲锋的队列,然而紧随在后的金军骑卒们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们或拨动马头或轻提马缰,娴熟地绕过面前的混乱,而后继续加速前冲,在距离步阵四、五十步的位置还以箭雨。重箭挟着马速狠狠地砸落在宋军的阵列中,中箭的士卒在惨叫声中猛然倒地或死或伤。
攻守双方均以箭矢互相收割人命,整个战场稍显沉闷,但右军中那些老于战阵的军官士卒心中都是透亮,这只不过是猛攻前的相互试探罢了,一旦让敌人找出防守的破绽,更加惨烈的血战随时会到来,而仅凭这些依托房舍路障沟渠之类的设施组成的防线,想要找出其中的破绽是毋庸置疑的。
娄室带着随从在交战阵线两、三百步的距离上四处游走,攻守双方的呐喊、厮杀、死亡都没有引起他过多的关注,他一路绕过了大半个战场,而后在通往太原的那一条岔路附近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