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这一场偷袭战短促而激烈,不过自偷袭企图被发现后,其结局便已注定。西夏人没有安排后手,似乎只是一轮单纯的偷袭,或仅仅是大战前的热身。天色亮起后,只有那些横陈的尸首在无声地述说曾有一场战事发生。
天光大亮后,野利冲集结大队出了营帐,步骑皆有,距堡城里许处列阵,军阵中旌旗招展杀气四溢,似乎没有受到这场败绩的影响。他对着城楼方向指了指,随后开始点派军队,大群步卒振甲而出,侧翼的骑兵开始蠢蠢欲动,真正的大战与考验到来了。
攻城的要害在于用雄厚的兵力压制住各处马面、垛口的守卫,让守军应接不暇顾此失彼,而后悄然集中兵力对几处薄弱处进行猛击,一举打破攻守力量的平衡,崩断守军的兵线,从而造成破城的事实。而一名高明的将领,往往会在进攻发起之初,以几轮佯攻来试探对手的成色,然后再以人海战术堆填上去。
作为野利一族的后起之秀,野利冲对这些关窍可谓门清,但他并没有选择按部就班的做法。他携大势压来,手中兵力充沛,面对的只是一道低矮城墙,完全没有必要与敌人兜圈子,大战开始之际,便选择了最刚猛的打法。
大队的弓手推进至百步左右立定,以火箭对准各个垛口残存的悬帘进行集中抛射,彻底毁去攻城的这一障碍,把城防守军置于己方弓箭的打击之中。
以水和泥浆浇透的悬帘防不住油脂浸润的火箭灼烧,在燃烧中纷纷坠落。堡城上的几架床弩对密集的人群做了几次射击,造成了局部的骚动和杀伤,无奈数量太少射速太慢,根本遏制不住西夏军队的脚步。西夏弓手在大盾的护持下不断往前进发,保持连续压制,城墙垛口处箭矢横飞无法立足,此时西夏阵中数量上千的攀城步卒抬着云梯快速接近。
城墙垛口两侧的空地上,大群士卒正背靠墙壁或蹲或坐,西夏人的弓箭手抛射得很热闹,往上看去箭矢如飞蝗,大多越过了女墙射入了两侧军营,不时也有几枝砸落城墙上,被等待反击的士卒一脚踢开。
“你们说西夏人这种打法,会不会把下面的房顶砸塌了?”有穷极无聊的士卒开口发问。
“难说!不过西夏人大气,一口气送了这么多箭枝入城,可惜俺们使弓的不多!”
“射了这许多箭能顶个鸟用,真想破城还不是要真刀真枪跟爷爷拼过!”
“贼人上来了,都闭嘴!”中间的伙长打断了几人的议论,“记住上面教授的打法,射箭时动作要快,姿势要帅,该缩头时千万别停留!”
便在此时,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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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此段城墙指挥的都头张口出声,“各伙听令,敌弓手距城四十步,弩弓交错射击!”
交错射击是军议时王璞想出的克敌手段,弩矢虽然射速比不上步弓,但可以灵活变换射击姿势,怀戎堡成军不易,面对人多势众的西夏军队,自然要把倚城作战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没有面对面硬耗的道理。
训练有素的弩手贴着城墙把手弩快速探出垛口,对着侧前方的敌人扣下扳机,随后缩回来再次上弦。四十步的距离以滑轮弩的强悍,城下的西夏弓手如割草一般被当场射翻,而以这样的射击姿势,如果正面正好有弓箭射来,即便射中,很大的几率也是射在头盔的侧面,伤亡的可能性大大减小。
西夏弓手挨了一击,负责护卫的步卒把盾牌举得更高了些,这种顾头不顾腚的做法,只能起到一些心理上的安慰,每次弩矢腾空总有不少倒霉的弓手中箭倒地,以上对下原本就有射界的优势,难不成还能用盾牌把每个弓手罩起来。
弓手伤亡迅速扩大,野利冲不为所动,弓手只是起到牵制作用,要想破城还是要靠步卒攀爬占据城墙,而西夏的步卒已经大批来到了城下,慢慢进入了城头弓箭的射击死角。
一组八人的西夏步卒快步冲向城墙,两根木头打制的简易云梯在他们手中显得并不沉重。临近城墙七八步的时候,前端两人中一人放手举盾稍做护卫,另一人直接翻身趴在云梯上,身形矫捷犹如灵猫。重心的改变与重量的增加让云梯前端为之一坠,后面六人前抬后压奋力举起云梯向前猛冲,砰的一声震响,云梯已然搭上了垛口,六人当即往后一拉,云梯前端的铁钩便牢牢抓在了城墙上。
云梯上那人在震动中抖动了一下,俟云梯挂稳,当即动作不停,左手把盾牌举过头顶,右手攥紧钢刀,以手臂扶住云梯,往上两步便已来到垛口,眼神扫视两侧,正要一举上城,等候已久的守军闪身出了城墙,面色冷酷,刀枪在晨曦中闪耀着寒光。
大刀当头劈下,那人连忙格挡,重压之力由手臂传来,脚下站立不稳险些摔落城下;又有长枪迎面刺来,眼见避无可避,只得扒住云梯两侧往下滑落,身下攀爬之人也被他一同撞落城下。
像这样的先登之人,都是西夏军中特意遴选出来的悍勇之辈,他们身披双层铁甲,只要能够顺当上城就能造成守军一时的忙乱,给后继之人创造机会。野利冲对他们的战力寄予了一丝期望,若真有人能一举建功,那么这样的攻城鏖战也就能很快有个结果。
这些人若在平地之上公平较量,或许能与城上的不少守军打得有来有往不落下风,只是在立足都困难的云梯上,或是勉强上了城头,却要马上面对四五个与他一般凶悍甚至犹有过之的守军,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的。运气好的,如刚才那位,在狼狈中滑落城头捡回了一条命,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迎面一击,或仅仅给守军添了些许麻烦后遗尸城头。
长期的小队协同训练,让城头的怀戎堡军队化身为钢铁猛兽,三丈高的城墙彻底变成了绞肉机。攀城的西夏步卒不断跌落城头化为尸体,城头守军在长时间的鏖战中也不断出现伤亡,但与西夏军队的损失相比,实在有些不值一提。
日头慢慢升上天空,城上城下的厮杀鏖战一刻不休。
第一轮的进攻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除了零星几处有小股部队成功上城与守军僵持了一阵,其余地方均没有进展。眼见攻击力度有所减弱,野利冲撤下了攻击乏力有些被动挨打的步弓手和第一轮攀城作战的步卒,而后原封不动的部署了第二轮攻势。
进攻再度无果,时间已来到了正午,此时阳光炙热,身上的甲胄都有些滚烫。他给两名休整良久神完气足的手下将领下令,“野利横山,你带骑卒奔射,压制城上的守军;魁勇,你带一千人上去,兵力撒开后给我压住瓮城两面的结合处,集中力量抢下瓮城!”
城墙处的西夏军队在鸣金声中如潮水般退下,留下一地的狼藉,未等守军有片刻休整,马蹄传出震响,黑甲骑兵快速袭来,黑云压城城欲摧,第三轮的进攻再度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