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夜。
枯苔,暗墅,柴房。
火把正旺。
一名少女正被五花大绑在古旧的木椅上。
一只蜻蜓,落在那窗沿上休息,大概是因为夜色太浓,分辨不清了方向。
少女皓白的手腕,更是被牛筋绳结锁紧,这不是一般的绳结,俗称“狱结,”越挣扎越收紧。
而会打这种绳结的人,自然都是朝廷鹰犬。
一名满脸胡茬,浓眉阔鼻的大汉,摸了摸油腻的,满是凌乱胡须的嘴,抹了抹油渍,然后在裤腿上蹭了蹭,那满是拳茧的左手,黑黢黢的手指甲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修剪过,扯掉少女的头罩,拉掉缠绕眼睛数圈的黑布带,扯掉缠嘴绳,拽出口中塞布,捏住少女精致的下巴,左右晃了晃。
少女迷离的睁开双眸,长长的睫毛缓缓抬起,星辰般的眼眸似乎有些许雾气。
“你……你要干什——啊————”
大汉冷笑一声,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少女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少女痛的呜呜做声,却也只能发出喉咙里的悲鸣。
大汉右手迅速为掌刀,半拳,满拳,三次猛击在少女的膈肌处。
少女吃痛,顿时觉得胃部翻江倒海,一阵干呕,头猛的后仰又向前呕吐,却只吐出一点点酸水,浑身只觉得酸软无比,从腹部延至全身弥漫一阵阵无力感。
大汉左手粗壮浑浊不堪的中指与食指化剪形,立刻伸入少女的嘴中,几番摸索,在少女的舌下掏出一根金属针。
大汉又拿过来油灯,掰开少女的嘴,仔细看后槽牙部位,有没有暗藏毒药。然后双手快速在少女身上亦搜索一番。
终于,检查结束,少女只觉得嘴巴已经被捏的不是自己的了,完全麻木了,下巴脱臼状态,疼痛和麻木感交替的刺激着自己,冷汗直流,身上也被大汉摸的只起鸡皮疙瘩,一阵阵战栗。
大汉又抽出匕首,把她的衣领削掉,防止衣领藏毒。右掌重新摸上少女的下巴,手腕灵动,辗转瞬间,便又将她的下巴接了上去。
“你也不用想什么咬舌自尽,舌头咬掉人不会马上死的,而且如果接不上,以后你就是个哑巴了,放心,就算你咬了,我也有六种方法可以救活你。”
少女此时才算缓过来,只觉得嘴里一阵恶臭,那家伙的手估计是八百年没有洗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一骨脑全部伴随着她的感官袭来,阵阵顶的她脑子发晕,肚里又是翻江倒海剧烈的恶心,鼻涕眼泪全部涌出来糊了一脸,满头冷汗,缕缕碎发贴在她粉嫩的脸颊,花容失色,双唇煞白,又“哇”的一下吐了出来,直吐的她自己一身贴身的劲装满是污秽,浑身无力,竟“呜呜”的哭了起来,实在是委屈至极。
大汉盯着她,他才不会怜香惜玉,不过,这少女的面相,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摇了摇头,道:“哼,舌下乾坤,九门里,这是最最下三滥的了,这小计俩,还是瞒不过我老柳的。说吧,行刺朝廷命官,同伙在哪,是谁指使,幕后何人?行刺连个面罩都不戴,你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刺客。多的话咱也不说,别看咱砂锅大的拳头,粗活细活老子都能给你招待招待。”
少女呜咽道:“别打了,大哥,别打了,我说我说!”
老柳重新坐下,拿起笔,用舌尖舔了舔笔尖,蘸了墨,铺开案宗,准备记录。这年头刺客的水准都这么低了?自己刚打了她两下就要招了,唉,世风日下啊!
一个时辰前——
飞驰的马车行驶在泥泞的黄土路上,赶车的正是大汉老柳,两骑姚衡远与林河,分别护在马车左右,三人都是便装。
前方道路拐弯处,只见一颗大树横在路上,车子只能暂且停下。
老柳心道:“莫非是东林的人?这帮狗官,别的本事没有,搅局倒是一流,如此机密事件还是泄露了?”
“呔!”一声娇喝,茂林里跳出一个少女,一身蓝灰色劲装,手持长剑,生的蛮是娇艳——因为她并没有戴什么面具面罩。啪叽,少女拍了一下脸上的蚊子,叫道:“姓李的,速速出来见姑奶奶!”
两名护卫迅速架起后背蒙皮大盾,下马护在车前,老柳亦从手旁取了盾,三人持刀列阵,提起十二分精神。然而,严阵以待的箭雨火铳袭击什么的并没有到来。
等了半天,还就这一个少女。
老柳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缴械投降,饶你不死!”
少女冷笑一声,耍了个剑花,足下生风,如展翅蝴蝶,轻盈飞袭而来。
在老柳眼里,这女娃倒是姿态优美,可这上来就腾跃飞起,已然招式已老,毫无退路,那刺剑之势,瞬间就露出了三个大破绽。
老柳举盾格挡,少女竟然攻击他中路盾牌防御最实之处,见状,他钢尖回手蓄力,一记低鞭腿扫她下盘,钢刀占领中路。
这少女冲的太猛,距离已然过于接近,老柳反手刀柄锤击她的头部,她只要闪躲,便可横刀立马,直取她咽喉、胸膛要害,同时攻击她头部与下盘,她必然身子后仰,脚下虚浮,老柳即可立刻肘击她腹部,随后,弃盾,施展擒拿,将她当场擒下。
“duang”的一下!少女竟然用头去接那刀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摇晃两步,竟然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老柳招式未老,后面几招还未施展,就看这少女已经倒地不起了,也有点懵逼,虽然自己是一等一的军中好手,可这……也太不经打了吧?就这水平还敢拦路行刺?
低声吩咐了一声:“保护大人,小心有诈!”鹰一般的眼睛仍警惕的盯着四周。
两名骑兵年轻轻轻,却步履沉稳,大盾护的几乎密不透风,前后照应,低声应道:“是!柳大哥!”
三人姿势摆了半天,天上几只乌鸦嘎嘎的飞过。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