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摸着那块石碑,感受到了那上面每一个字的笔力和用心,真正好的刻字,观字者,能够感受到上面的字迹的力量。
那是一种能够让人感觉到刻字者真情流露的东西,这种刻字最终不局限于刻字的内容和刻字所在的材质。
越是那种了解刻字的那种人,越是能够了解当中的情感。读书人当年在家里读书的时候,因为生活困难,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刻碑人,只不过不是那种正经的刻碑人,是在官府那边给流亡那些人刻碑的。
和司徒殿那种不同,司徒殿所刻的碑,是那种需要能够展览出来的,而且是有专人检验和查收的,甚至有些不能够独立完成的,还需要每日都到特定的地方去学习的。
所以司徒殿的能力,能够算得上是不错的,除非是那种十几年的老匠人,不然就不会有那种比他水平还强的能力。
学习过那些事情的人,自然能够了解那种真正站在顶峰能力的人,到底多让人敬畏的。
丁不语看着那块碑,问自家的邻居道:“您知道这块碑是谁送过来吗?我觉得很不错,不像是俗物的。”
邻居是个老人,虽然年纪很大,但是视力还算是不错的,而且还认识司徒殿这个长安城中着名的人物。
老头回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我能够保证,我看到了司徒殿,好像是司徒殿亲自送过来的。是司徒殿的脸,但是司徒殿的脸我不一定能够保证是他。”
“是那位司徒文宗吗?写出来那篇六国论的司徒文宗,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不是前几日才从吴国回来吗?
不应该在家里多待上一些,到时候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吗?”
老人笑着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捉摸的,那些上位者的能力,我又不知道。”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肉食者鄙。说不定那位就只是过来看到了我这件破屋子,然后有感而发吧。”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不确定那人是过来看你的呢?要知道你小子在长安城的名气,也算是不错的。
没准那位就是过来结交你的,想要和你这位长安城冉冉升起的新星做一个朋友,至于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丁不语笑着说道:“但愿吧,只是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说不定的,谁也不能够了解人家那种上位者的能力。”
“你小子不是最讨厌那些上位者吗?不然你这个进士,按道理也不应该住上那种小院子的。怎么现在面对到他们司徒家的人,就没有那种文人骨子里的骨气了。”老人笑着说道。
丁不语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单纯地仰慕文宗这个人而已,司徒文宗在我的心中,就像是那种如父如兄的人。所以我想见一见这位司徒文宗。”
“那就去见他啊,反正见得到就是一场缘分,见不到也是正常的事情。也不要太气馁的,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的。”
丁不语笑着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做事情首先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一旦做事情没有结果,就要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所以万事万物,其实不管你怎么行事,说到底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看开就好。”
“你小子有这份心境倒是不错的,换做是普通人的话,可能会觉得见不到那样的大人物,是一种缺失。”老人笑着说道。
“感觉您也不是一般人的,一般的老人家可是没有您这种觉悟的。换做是一般的老人家,最先做的事情就是问我自己的想法,也不会给我讲道理的。”
老人躺在自己的摇椅上,闭着眼睛说道:“你这孩子还是不知道一个道理,像是老夫这种年纪的人,走过的路要比你走过的桥都多,吃过的饭要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丁不语笑而不语,然后就开始说些别的话,等到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脸上挂着轻松的神色,刚才还有些心事的读书人,此刻眼中的乌云已经散去,升起来一轮皓月当空。
读书人回家取出来自己珍藏多年的酒,不是好酒,但是也算是不错的酒,他很久都不舍得喝,今日却是心甘情愿地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