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当朗曼·格里芬露出这样又茫然又警惕的表情的时候,其实是很容易激起旁观者的好感和保护欲的。然而一旦有机会和他相处超过十分钟,用福特先生的话来讲,不是立刻升起打爆他狗头的冲动、就是迅速地与之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在场的人里面除了朗曼的秘书,没有人会与他站在一个阵营,所以除了秘书小姐对着上司的疑问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以外,只有引发了这场见面会的当事人艾丽卡站出来,对朗曼行礼问好:“您好,格里芬先生。”
“……发生了什么?”
楼上的另外一人也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约六十左右的Alpha老人,穿着一身教廷标配长袍,尽管上了年纪却仍然显得精神矍铄,站在朗曼身边时显得比他还高了半个头。他手里捧着一本皮质外壳的笔记本,腰间则别着一只黄金色的匕首,似乎是某种象征身份的装饰品。
不知道他之前和朗曼谈论了一些什么内容,老人现在看上去表情平和,棕褐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审视的神情注视着楼梯下方客厅里的人。
“吉尔伯特主教。”朗曼语调轻柔地说道,“楼下是我今天下午要见的客人。”
“哦?”吉尔伯特挑眉,“我耽误您的时间了吗?”
“怎么会?与您的交谈令我受益良多。”
必要的情况下,朗曼居然还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分外真诚。
吉尔伯特笑着摇摇头,率先走下楼梯:“不愧是首都的大忙人。既然还有客人,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他们的寻常对话让格里芬老宅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主教大人路过茶几的时候,对着朗曼的客人们点头示意,并没有对他们投以更多的关注。像他这样站在某个领域内巅峰的人物,经历过的事情和见过的人超出大部分普通人平凡的人生轨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拜访和偶遇也应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只要明天的太阳照旧升起,诸项杂事都会被抛之脑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朗曼看着他离去的坚实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请您等一下!”
他在吉尔伯特走过了阿撒托斯半个身位的时候突然叫道。
“什……”吉尔伯特主教脚步一顿正打算回头,就在这时,他身侧的匕首忽然闪过一道红光。这把看上去尚未开刃过的武器竟然划破了他质地良好的长袍,在他大腿右侧的位置划出一道两三厘米长的伤口。
鲜血顿时被布料吸收,晕开一片暗红色的痕迹。不一会儿,散发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吉尔伯特的腿流淌下来,蜿蜒地滑过他裸露在外的脚踝,流进那双绣着暗金色花纹的布鞋里。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让朗曼·格里芬心中一紧。
“您不要紧吧?”
他担忧地问道,“抱歉,刚才是我唐突叫住您才……”
“不,不是你的错。”吉尔伯特嗓音沙哑,并未在意腿上的伤口,而是紧紧盯住那柄匕首看了一会儿,便将目光缓缓转移到坐在沙发上披着黑斗篷面目不清的陌生人身上。
阿撒托斯和他深褐色宛如雨后被浸湿的泥土般的眼眸对视。
一人一神都为这突发状况感到诧异。
朗曼的秘书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惊地跳起来,紧张到结结巴巴地说:“我去为您拿伤药和纱布!”
但是格里芬老宅是平日里安全无忧的贵族老爷的住所,朗曼一发通讯能叫来一群私人医生,除了一些紧急救命药之外,似乎唯一有止血镇痛作用的只有前几日为被艾丽卡打掉两颗牙齿的小特里准备的儿童用轻效止疼药——还被咬到腮帮的朗曼用掉一点。
作为一个比生理盐水强不了不少的止疼药,这小小一盒东西似乎承受了太多本不应该它承担的重量。
“没必要,小事而已。”
幸好吉尔伯特主教并不打算给格里芬老宅仅有的一盒在在牙疼时可供续命的药材增加负担。
只见他将右手捧着的笔记本交到左手上,然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在腿部的伤痕上轻轻一抹,一眨眼功夫那道伤口就消失不见了。
“区区微不足道的异能。”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在平常的生活中也就只能应付一些切菜时割到手指之类的小伤口罢了。”
说话时,老人的视线并未从阿撒托斯身上离开。
只要稍稍敏锐点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伊戈尔适时说道:“我想我们今天只是来和阁下讨论对特里先生的赔偿问题……如果您和吉尔伯特主教仍然有重要的事情商谈的话,我们可以改日再来。”
朗曼:“我……”
阿撒托斯在他开口前对吉尔伯特问道:“这代表了什么?”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并不慌张,像是在询问天气一样平常。
朗曼一下子住口,神色阴晴不定。
他的秘书蹭到老板身边,用移动终端打字:“您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