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知道啊。”雨果洋洋得意道,“你当初关注我很久了吧,地球上的仿生人那么多,你是不是就注意到了我一个?”
“……”我当初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自恋的毛病?
阿撒托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打击它的自信心了,含糊地应了一声之后把自己的触手当成抱枕一个翻身面朝下团起来,将本体埋在沙发垫子里,“伊戈尔?想吃我们上次做的那个抹茶曲奇。”
“现在?”伊戈尔坐在旁边整理无名岛上研究所的情报,闻言抬起头,平光眼镜下的睫毛颤了颤,“我记得雨果上次说做的太甜了,这次要不要少放点糖?”
阿撒托斯:“无所谓。”反正尝不出来,“但是抹茶粉可以多放,看着好看。”
“行。”伊戈尔笑笑将平板电脑合上,站起身之后又补充一句,“您最好别这样趴在沙发垫上,除了对颈椎和腰椎不好之外……抱歉,但是您的触手还在往下滴水,弄脏了沙发和地毯不太好打理。”
雨果吭哧吭哧地笑起来,想了想不太相信阿撒托斯的记忆力,又补充说:“我刚才说得就是威廉姆斯以前的身份,你记得吗?他是我的制造者家里的管家。”
他们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了相对漫长的岁月。
威廉姆斯说是雨果的‘启蒙老师’也不算错。雨果的制造者教给它人类的智慧、人类的矛盾与反复无常,而管家先生以另一种方式向它展示了这个世界的光辉与丑恶。
阿撒托斯恹恹道:“那时候我说不定在睡觉。”
他的触手被收了回去,在皮沙发的表面拖出一道湿漉漉的水痕。阿撒托斯盯着那道痕迹看了一会,在伊戈尔于厨房忙碌背对着他们的时候直接伸手用袖子蹭掉了。
但他的衣服也不是很干燥,因为南半球岛上的雨真的很大,一阵风吹过来都会打湿一片。
而北半球又在下雪。
最后他克服了自己的懒癌和拖延症,决定去卫生间洗个澡,至少要把触手上冰冷的雨水洗干净,不然没法进卧室。
雨果发了会呆,好像沉浸在了回忆里。等阿撒托斯懒洋洋地滚下沙发之后它才说道:“真好啊,我当初也应该直接关机的。”
“我睡觉不是因为逃避现实。”
“我可没这么说。”雨果托着下巴看他,“而且关于这一点威廉姆斯刚才对雨果说得有道理,你偷偷摸摸观察了仿生人和人类那么多年才给自己捏了一个人类身体,我们却对你成为人类之前的经历一无所知……连那个虫皇阿瑟都不清楚你这些年想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藏得太深了吧。”
阿撒托斯回头,与它四目相对。
“我不记得了。”他坦诚地说道,“但我有感觉,这是一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醒来的梦。”
仿生人面露疑惑:“什么?”
阿撒托斯开玩笑似地说道:“你们都活在我的梦里。我自己也是。”
“那你的梦可真够大的。”雨果不怎么在意地嘟囔道,“下次给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身世吧,拜托了神明大人……还有,让伊戈尔做的曲奇饼别那么甜。”
阿撒托斯已经放弃追究它吃到肚子里的食物都消化到哪里去了。
可能仿生人自己偷偷出门跑到垃圾场,打开肚皮上的小门把吃过的东西倒掉了吧。
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在从烤箱中传出的浓郁的甜蜜气息中往浴缸里面灌满了水,然后娴熟地躺在水底下半睁着眼睛,看到被流动的水波扭曲的世界,就和晚上与人类相拥而眠时做过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一样。
神明的下一个念头是:下次得想个办法将伊戈尔拐来一起洗澡——
百公里外的马安堡,正在下一场鹅毛大雪。
安东尼奥跪坐在雪地里,一点点带着热气的水珠从他眼眶中满溢出来,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在雪地中央融化出一个小小的坑。
正午的风凄厉地哀嚎着。他仿佛没有感觉到冷一般,无知无觉地僵着脸,问身边人道:“她还有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