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冲动,说道:“我这护体神功其实是假的。”
说着,解开外衣,露出背心,道:“其实是这件背心刀枪不入。”
白衣女尼伸手一扯,指上用劲。以她这一扯之力,连钢丝也扯断了,可是那背心竟丝毫不动。
她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我本来奇怪,就算少林派内功当真了得,以你小不年纪,也决计练不到这火候。”
她解开了心中一个疑团,甚是高兴,笑道:“你这孩子,说话倒也老实。”
方宇暗暗好笑,他一生之中,居然有人赞他老实,当真希罕之至。
方宇说道:“你对别人也不怎么老实,对师太却句句说的是实话,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多半是我把你当作是我……我妈妈……”
白衣女尼道:“以后别再说这话,难听得很。”
方宇道:“是,是。”
他心道:“你在我胸口戳了这一下,这时候还在痛。我已叫了你好几声妈妈,就算扯直了。”
他叫人妈妈,就是骂人为小姐,得意之下,又向白衣女尼瞧了一眼,见到她高华贵重的气象,情不自禁的心生尊敬,好生后悔叫了她几声“妈妈”。
他又向白衣女尼望了一眼,却见她泪水盈眶,泫然欲泣,心下奇怪。
他自然不知道,白衣女尼心中正在想:“这件背心,我早该想到了。他……他……可不是也有这么一件吗?”
白衣女尼和他自北边下山,折而向东。到了一座市镇,方宇便去购买衣衫,打扮成个少年公子模样。
他假扮喇嘛,护着顺治离清凉寺几,几十万两银票自然决不离身。一路之上吩咐店家供应精美素斋。服侍白衣女尼十分周到。
白衣女尼对菜肴美恶分辨甚精,就像是出身于大富大贵之家一般,与那些少林僧全然不同。
她虽然没有有意挑剔,但如果菜肴精致,便多吃几筷。
方宇身上有的是银子,只要市上买得到,什么人参,燕窝、茯苓、银耳、金钱菇,有多贵就买多贵。
他掌管御厨房时,太后、皇帝每逢佛祖诞、观音诞或是祈年大斋都要吃素,他点起素菜来自也十分在行。
有时客店中的厨子不知如何烹饪,倒还要他去厨房指点一番,煮出来的食物倒也与御膳有七八分相似。
白衣女尼沉默寡言,往往整日不说一句话。方宇对她既生敬意,便也不敢再胡说八道。
不一日的功夫就到了京城,方宇去找了一家大客店,一进门便赏了十两银子。
客店掌柜虽觉尼姑住店有些突兀,但这位贵公子出手豪阔,自是殷勤接待。白衣女尼似乎一切视作当然,从来不问。
用过午膳后,白衣女尼道:“我要去煤山瞧瞧。”
方宇道:“去煤山吗?那是祟祯皇上归天的地方,咱们得去磕几个头。”
那煤山便在皇宫之侧,片刻即到。两人雇了辆马车,向着煤山行去。
来到山上,方宇指着一株大树,说道:“祟祯皇上便是在这株树上吊死的。”
白衣女尼伸手抚树,手臂不住颤动,泪水扑簌簌的滚了下来,忽然放声大哭,伏倒在地。
方宇见她哭得伤心,寻思:“难道她认得祟祯皇帝?”
他心念一动:“莫非她就跟陶姑姑一样,也是大明皇宫里的宫女,说不定还是祟祯皇帝的妃子。不,年纪可不对了,她好像比老女人还年轻,不会是祟祯的妃子。”
只听她哭得哀切异常,一口气几乎转不过来,方宇忍不住也掉下泪来,跪倒在地,向那树拜也几拜。
白衣女尼哀哭了良久,站起身来,抱住树干,突然全身颤抖,昏晕了过去,身子慢慢软垂下来。
方宇吃了一惊,急忙扶住,叫道:“师太,师太,快醒来。”
过了一会,白衣女尼悠悠醒转,定了定神,说道:“咱们去皇宫瞧瞧。”
方宇道:“好,咱们先回店。我去弄套太监的衣衫来,师太换上了,我带你入宫。”
白衣女尼怒道:“我怎能穿鞑子太监的衣衫?”
方宇道:“是,是。那么……那么……有了,师太扮作个喇嘛,皇宫里经常有喇嘛进出的。”
白衣女尼道:“我也不扮喇嘛。就这样冲进宫去,谁能阻挡?”
方宇道:“是,谅那些侍卫也挡不住师太。只不过……这不免大开杀戒。师太只顾杀人,就不能静静的瞧东西了。”
他可真不愿跟白衣女尼就这样硬闯皇宫,这样做一出事就是死路一条。
白衣女尼点点头:“那也说得是,今天晚上趁黑闯宫便了。你在客店等着我,以免遭遇危险。”
方宇道:“不,不,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进宫,我不放心。皇宫里我可熟得到了家,地方熟,人也熟。你想瞧什么地方,我带你去便是。”
白衣女尼不语,只是呆呆的望着外面出神。
到得二更天时,白衣女尼和方宇出了客店,来到了宫墙之外。
方宇道:“咱们绕到东北角上,那边宫墙较矮,里面是苏拉杂役所住的所在,没什么侍卫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