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年前吧……那时我才五岁,我娘病逝了,家里穷得厉害,我爹就把我卖进了宫里。”九谣思索片刻说道,她讲这些话语气平淡,心中没什么波澜,在九谣的记忆中,家里只有娘一个人疼她,父亲和其他兄弟姐妹,对她都是动辄打骂,后来更是将她给卖了,她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情,可想到娘亲,她还是不免失落……
谁知司空宸却忽地冷笑一声。
“三年前啊……好巧……”
“嗯?什么……好巧?”九谣看向司空宸,他似乎在沉思着,嘴角微微翘起,带着莫名的嘲意,登时,九谣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忽然降低了,让人脊背发寒,九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了?”
听到九谣的声音,司空宸才怔了一下,抬起头,脸上表情意味不明,似乎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语气竟有点满不在乎:“吓到你了吧,没什么,只不过,我也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
三年前……这个少年也才只有九岁左右!这几乎叫人难以理解,究竟是什么过错,会将一个九岁的孩子囚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整整三年?!
九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司空宸,难怪……他的衣服小了许多,难怪……他会说自己习惯了难以下咽的食物和刺骨的寒冷,原来他和她一样,在最需要疼爱的年纪,失去了自由。
只不过,她失去的仅仅是支配生活的自由,而他失去的,是真正的自由。
气氛变得冷凝,司空宸沉默着,九谣也沉默着,她将食盒里的食物取出,最后,拿出了先前偷偷带来的馒头和精致的糕点。
“宸哥哥……我帮你带了点心……”九谣把桂花糕放在司空宸面前,一边脱下自已穿在身上的棉衣,披在他的身上,“对不起……我不知道……”
泪滴顺着小姑娘的脸颊滑下,九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只是低声啜泣着。
她忽然觉得之前对面前这个少年的惧意都烟消云散了,那锁链锁着的不是什么恶魔,是和她一样,不得自由的可怜灵魂而已。
瞬间而来的暖意让司空宸愣了一下,瞧着面前的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司空宸颇感无奈,他伸手无所适从地比划了几下,最终还是揉了揉九谣的头发,帮她拭了泪水:“这怎么还哭上了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吃完饭还要教你写字呢。”
听了这话,九谣揉揉发红的眼睛,抓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司空宸面前:“宸哥哥,你多吃一点……”
司空宸叹了口气,伸手将九谣的手执起,微微歪头,咬在了桂花糕上。九谣愣了一下……她仿佛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到了司空宸的唇瓣。
软软的,凉凉的……
“好吃吗?”看着司空宸吃完了整块桂花糕,九谣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嗯。”淡淡应了一声,司空宸将九谣先前披在自己身上的棉衣取下,又十分贴心地给面前的小丫头穿上,连纽扣也都扣得整整齐齐,“这里面冷。”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仿佛溢满了温柔。
于他而言,这个突然间闯入他生活的小丫头或许算得上是上天对他的安慰吧……
天色越来越晚,从墙上那一方小小的窗间照入的光少之又少,就借着那盏昏黄的小灯笼,司空宸开始教九谣识字写字,从最基础的开始,灌入满分的耐心,一点一点的仔细讲解。
而九谣呢,全神贯注,认真听着每句话,一边还自己练习。
就在这个阴暗逼仄的地牢里,这两个各自怀揣希望的孩子,不畏严寒苦痛,向往着各自光的彼岸。
他们不会为以后的生活而担心,毕竟,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知不觉间,已经度过了半个月,距离太后寿辰不足半月,染房的工作越来越紧,那个所谓的裁破吉服的“凶手”也被找了出来,是一个平时胆怯内向的女孩子,九谣对她有些印象,这女孩相貌平平,没少被其他人欺负,这次据说是因为不堪忍受欺凌,才下手裁了吉服想要拉着染坊众人蹚浑水,被查到之后当场撞墙自尽了。
自然,这个女孩究竟是不是真的凶手已经不重要了,人们要的,不过是一个交代。
九谣还是和以往一样,早晨起来开始制染料,眼瞧着天越来越冷,虽说染缸已经都移到了室内,但还需要时常搅拌以免冻住。
下午,九谣往往是在工作结束后去陪陪得病的染房婢女星诺,她可是这个染房里,给予九谣最多信心和鼓励的人,所以她一有空便会去陪星诺说会儿话,顺便练习写字。
每个晚上,九谣都会准时去找司空宸,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很多,每次去的时候,她都会偷偷地拿一些糕点给司空宸。
自进了司衣司后,九谣从没有像如今这么开心过,日子虽苦,却格外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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