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静音没有犹豫,立刻说道:“以安次郎昏迷时的体温波动变化来看,他对毒囊的适配性是很差的。我没有解毒之前,用听诊器判断,安次郎体内的毒囊,在吸收他身体里的毒素时,明显处于过度负载、即将爆炸的状态。照常理来说,以他表现出的适配性,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安次郎听不太明白静音的意思,只能静静地呆在一旁,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情况究竟是好是坏。
“会影响手术的结果吗?”
这是杏寿郎最关注的问题。
“毒解了,手术就会方便许多。但他植入毒囊太久了,那东西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了。一旦我破开他的皮肤,可能就会引起毒囊自动的防御反应,导致的毒素倒流他的身体中,以鼻息的方式喷出来。”
静音斟酌了一会儿,“保险起见,我还需要再去配置几支解毒剂,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麻烦您了!”
杏寿郎正襟危坐,真诚地说道:“虽然您一直以学徒自居,但在我见过的医生里,能像您这样负责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我相信,您未来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谢谢你。”
自己的医术终于得到了所敬佩的人认可——虽然只是个孩子——但静音的眼睛还是有些湿润。
纲手大人虽然在传授医术时很负责,但她醉醺醺的时候,很难说出什么好话来,这样的夸奖对静音而言,弥足珍贵。
静音进屋去配药,而杏寿郎则抱着豚豚,和安次郎交谈起来,希望能让后者尽可能的放松。而豚豚,似乎也很喜欢杏寿郎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软瘫瘫地趴着。
……
与此同时。
纲手正心事重重地,一路朝着禾砾镇外边的驿站走去。
她满脸沉思,眉毛低压,往常路上那些敢因为她美貌而吹口哨的男子,今天之瞅了她一眼,就立刻转过头去。
这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因为这位来自木叶的纲手姬,此时正想找个目标狠狠一拳砸下去,驱散那个鞭炮头小鬼,不断在她脑海中回荡的声音。
【只要我们不失去自己,死去的亲人们便会知道,他们也没有失去我们。】
【决不能因为陷入悲伤的泥沼,就让这份力量被搁置或废弃。】
【如果逝去的亲人,知道你们死后陷入这种生不如死、失魂落魄的境地,他们又能够得到安宁吗?】
举目无亲的纲手,依靠赌博的刺激和酒精的麻醉,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自己亲人了,即便想起了,酒精也会帮她驱散。
可偏偏,在这个小镇上,遇到这么一个小鬼——
他的红黄相间的发色,看起来像是奶奶旋涡水户和弟弟绳树的混合。
他爽朗的性格和乐观的态度,像极了记忆中已经面容模湖的爷爷千手柱间。
而杏寿郎看着她时,那充满关怀的眼神,则让她想起了父亲母亲。
最重要的是,那满怀信心、说要以拯救生命为目标的模样,更像是年轻时的纲手自己。
果然,在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小鬼,就不喜欢他,是有非常合理的原因在的。
这简直就像是她过去的幽灵,整合起来变成了一个大活人,想要她不得安宁。
走着走着,纲手已经来到了驿站的餐馆之内,找到一张矮桌旁坐了下来。
她就在这里等静音。
店里的老板走了过来,“客人,您是吃饭还是喝茶?”
纲手挤压着手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抵住额头,惭声吩咐道:“拿酒来吧。”
没办法,今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啊,可现在还是早上——”
他的声音被纲手一个眼神瞪断了。
“……这个,我们供给客人的清酒还没送来呢,您看啤酒行吗?”
老板搓了搓手,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是我们本地的品牌,现在还有抽奖活动,买的越多,中奖的可能性越大。”
“嗯?”
抽奖?
同时满足纲手两个爱好的啤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眼中浮起亮光,但又很快熄灭下去。
她到底还是没下定决心违法约定,摆了摆手:“先来一瓶吧。”
“就来。”
很快,一瓶包装精致的啤酒放在了桌面上,老板说道:“抽奖结果就写在瓶盖子上。抽中头等奖,有一万两的奖金。二等奖,是五千两。三等奖,是一千两。中奖几率很高,可以当场兑换,我们再去找厂家报销即可。要我帮您打开吗?”
“我自己来。”
纲手挥手,老板离开,她却没有要开瓶的意思。反而,她盯着精美的瓶身,上面映照着她的脸——
二十岁时的眼睛,二十岁时的嘴唇,二十岁时的鼻梁,二十岁时的发型……
唯独那眼睛里稍显懦弱的神色,和她二十岁时自信满满的模样完全不同,这么多年来几乎也没有任何长进。
她握住酒瓶,被自己居然想要反悔和一个孩子的赌约的想法给气笑了。
两个人,相似的遭遇,自己的实际年龄甚至是那孩子的七八倍。可他能振作起来照顾别人,自己却根本自顾不暇,看到点红色的东西都能踌躇半天,蹉跎不前。
不敢想象,如果爷爷,奶奶,绳树真得能在另一个世界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许久未来的羞耻感,和对家人的愧疚,占据了纲手的心。
她把额头支在酒瓶的顶端,双眼无神地与瓶子颈部的倒影相互对视,就这样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旁时不时看向这边的老板脸上,担忧之色也愈发明显,不知道这客人究竟想干什么?
忽然,那纲手眼中的倒影突然变成了绳树的模样,他大喊一声:“姐姐!”,这才将纲手从恍忽之中惊醒。
她出梦初醒般地坐起来,却发现餐厅里居然有不少人,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到了中午。
“静音这家伙,怎么这么慢……”
纲手平复心情,拧着眉头看这瓶酒时,已经没有了想喝的欲望。
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是为了缓解几天不赌的手痒,她拧开了瓶盖。
等老板从里间出来后,满满一瓶子啤酒放在桌上,纲手人却不见了踪影,桌子上也没有放钱。
“这搞什么啊?瓶都开了,就算没喝也不能不给钱啊?”
老板皱着眉头,絮絮叨叨走到桌边,只瞅了一眼,忽然像绽放的菊花一般咧开了嘴。
因为那瓶盖上,正写着“二等奖”三个字,奖品足足有五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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