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玉红也悟了,她脑子好使,不会想不明白。玲喜说的这种情形倒是常见,那些下人都胆小,保不齐领会错了意思,反而对宣少爷避如蛇蝎。
到时候少爷出点什么事,碰上有心人传出话来可就不好了。这帮下人里头还不是什么样儿的都有。
什么都是大奶奶苛待下人起的头儿啊,大奶奶对宣少爷不上心啊,诸如此类,那就得不偿失。
有些突兀地,玉红也调转话锋:“这丫头说的也有些道理,念在她年纪小的份儿上,奶奶不若把板子免了?罚她些月钱,也能让她学个教训。”
大奶奶一愣,看向玉红的目光有些诧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听懂了,目光一直在萧尘宣身上流连。
晏灵熹一直用余光瞧着两人,看这主仆二人的情形,好像玉红才是主子似的,大奶奶倒什么都听她的。这二人之间,也是玉红更聪明一些。
萧尘宣这会儿算是搞明白怎么回事了,直往晏灵熹身前一扑,一副老母鸡架势。
晏灵熹偷偷摸摸笑,这个小孩儿,还挺够义气的。
“好了好了,宣哥儿。”
大奶奶半晌才出言,她也笑,好似是被这孩子的举动逗笑似的,但她嘴角僵硬得很,眼神也依旧沉重。
“咱们宣哥儿是个仁义宽厚的孩子啊。下人们对宣哥儿倒也都忠心,那便以后还叫他们对你忠心。我是年纪大了,总是要求太多,宣哥儿不像我也是好事。”
似叹非叹,好像又有点儿阴阳怪气的意思。
玉红笑着接话:“哪儿来的话,奶奶,您是掌家的奶奶,自然要严厉些才能管得了下面人。
咱们宣少爷是男儿,是要有君子风度的,可假如没了您辛辛苦苦管家,这家里不还乱了套了,谁又能君子的起来呢?”
大奶奶抬起眼皮,她被玉红说得心里熨帖,这才转向晏灵熹:
“你这个丫头啊,不懂事。以后做事情,要懂得章法。你是年纪小,可放在好人家,父母也该打算你这么大孩子的婚事了。你没爹娘教,我不强求你,往后做事情,多跟你这些姐姐们学着吧。”
说罢,她跟管家吩咐扣玲喜月钱,而板子不用打了。
晏灵熹嘴上念叨着谢,抬头看向那主仆二人的背影。
她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眼里尽是冰冷与戏谑。
“幸好哦,玲喜,你不知道,今天刘二也被打了,屁股开花,好吓人。”
萧尘宣看晏灵熹不动,上前拉起她,俩人闲谈着熟门熟路地往回走。晏灵熹是回自己的住所,四个粗使丫头共用的小破房儿。
她安排好萧尘宣,让他在门口看蚂蚁不要乱跑,自己终于有空换个衣裳、擦洗两把。
一边洗她一边想着萧家上下,刚才所说的那个刘二,是最近派给萧尘宣的小厮之一,另外还有三个,轮班倒换照顾他。
原本他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长随,前阵子被他爹萧同厚给带出门去了。现在就变成这种谁都来看顾一眼,却又都照顾不好的情形。
擦干身体,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晏灵熹走出房门看着外头初夏的大太阳,心情大好。
萧尘宣等了半天了,一见人出来了,就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吃!”
晏灵熹被她这冒冒失失的样子逗乐了,笑道:“什么呀。”
打开一看,是四块小不大点儿的龙井酥。
看见吃的,晏灵熹一瞬间感到腹中那久被忽略的、火烧一般的饥饿感就升了起来,抬手拈起一个扔到嘴里。
香甜的气息在嘴里化开,她舒心地叹了口气。从前她吃过太多好东西了,但这普通点心落在饥饿的肚腹里,也是分外能安抚人心。
“少爷,下回给我带吃的,就不用带这些精致小巧的了,像什么大烧鸡大肘子,挑实惠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