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成了积着厚厚深灰的锅底。
“我给你的印象可真差啊,”温诀翊似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摩擦相撞的刺耳声:“所以你不是想进温家,那你接近温家人,又想做什么?”
虞辞声调幽幽:“你猜?”
温诀翊:“......”
他就该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半句好话。
没空跟她跑火车,温诀翊声线骤然沉下去,低低的压着几分警告:“你跟温策还有柳千兰关系怎样,我不管。甚至还可以告诉你,就算你把温家搞死,我也不会多看半眼。”
虞辞缓而慢地眨了眨眼,没搭话。
温诀翊并不在意,继续说:“但有一点,你不能动我妈。”
如果没有家破人亡身世凄惨父不亲娘不爱,在正常家庭里长大的人,心里总有某个记挂的软肋。
他也不例外。
年幼时父亲忙着工作往上爬疏忽家庭,是母亲将他拉扯长大,给他双倍陪伴,让他在即使缺失父爱的情况下三观端正的成人。
于他而言,母亲是比这个所谓的温家更重要的存在。
虞辞没得到过母爱,她不了解也不知道这种滋味怎么样,但她有外公,换位思考一下,好像能理解。
“可以,”她答应,顺便将自己要对温家动手的想法托出:“不过嘛,你真的对那位娇娇未婚妻一点不心动?人长得可漂亮,性子还好。”
“再漂亮能有你漂亮?”温诀翊面无表情地反驳。
他对任何女人都没想好,至少目前是这样。
虞辞圆眸愉悦弯起,损他:“没福气啊。”
温诀翊沉默。
肩膀骤然被拍了拍,他眼神疑惑地看着女生。
“我会向娄先生提议让你担任部长,”虞辞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般平静,“只是我有个条件,至于是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诀翊眉间拧起折痕:“这么好心?”
虞辞猛地一巴掌拍他后背,“少污蔑我形象。”
猝不及防被拍得一踉跄,温诀翊连忙抓住窗户才稳住身形,嘴角嫌弃地一撇:“程拓走之前骂得真对,你根本就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狼。”
心狠手狠,浑身带刺。
虞辞笑了笑,全当夸奖。
聊天到此结束,两人心照不宣的将今日谈话遗忘,在接下来的游玩时间里恍若陌生人般,没有过多交集。
顶多是她跟容衍靠太近时吐槽几句,又被虞辞板着脸怼回来,半点好没捞着。
而柳千兰则默默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有心想加入,结果每次都被温诀翊的冷脸逼退。
比如今天约定好大家一起参与的水上滑梯。
温夫人和温策年纪大不适合玩这种刺激性项目,只有年轻四个上船。
一条船有三个位置,分别能坐两个人。
温诀翊动作飞快地落座,顺手把站在容衍身边的女生拽过来,义正言辞道:“你不是胆子小么,坐后面我护着你。”
虞辞声线清冷:“我有容衍。”
“他病怏怏的身板能做什么?”温诀翊毫不客气的嗤笑。
虞辞双眸黑漆漆地凝视着他,正准备起身往前面走,却被他用蛮劲用力压在座位上,强行扣好安全带。
“你有毛病?”她压低声。
温诀翊笑意轻随:“想想你在柳千兰面前的人设,别崩了,虞辞妹妹——”
他故意的。
虞辞无法,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容衍,像兔子纯然的眸委屈的恍若能滴出水来。
“没事,”柳千兰怕容衍当场发作,连忙出来打圆场:“这里还有其他座位,容先生坐虞辞妹妹前面,下冲时水流大,刚好能帮忙分散一下。”
她脾气好,说话也好听,容衍暂且忍了。
柳千兰见他一言不发坐到虞辞前面才算松口气。
但轮到自己时又开始犯难。
坐温诀翊面前?
那不就跟容衍并排了?
思来想去,柳千兰决定自己坐在第一排。
入座完毕,工作人员启动机器。
滑梯很高,从上往下看有种俯瞰整个乐园全景的宽阔感觉,柳千兰却没心情欣赏,她紧紧抓住扶栏,唇角绷紧成直线。
她有点恐高。
这事整个温家人没几人知道,遑论温诀翊。
船停滞在出发点。
柳千兰闭上眼睛。
突如其来的落空感让她心跳有瞬间暂停,接着,是疯狂而慌乱的跳动。
触手可及的绝望。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等再醒来,眼前就是一片洁净的白,周围有护士或者医生,又或者温家人的人影在晃动。
“兰姐姐,你还好吗?”
最先开口询问她情况的却是虞辞。
没——
柳千兰想开口,张了张嘴,愣愣然发现她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虞辞忙不迭招手唤来医生:“你来看看,兰姐姐怎么不能说话了?”
医生一惊,顿时给她做检查。
片刻后,他得出诊断结果,“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久没喝水的缘故,缓一会就能好。”
话音刚落,医生紧跟着叮嘱起其他事项。
虞辞听话的出门去倒水,顺便通知其他人柳千兰醒来的消息。
没多久,医生跟护士相继离开。
柳千兰静躺在床上,目光麻木的盯着天花板好一会,眼眶忽然湿润。
她在哭。
细弱得几不可闻。
“...你这又是何必。”
温润中带着些许厚重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柳千兰转过脸看向来人,没忍住,困难且脆弱的唤一声:“温叔叔。”
温策颔首,算作回应。
“我...我只是想跟他培养感情而已,”柳千兰用手背抹眼泪,嗓子干得像纸,破碎而嘶哑:“你、你说,到底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他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