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霜洁,花影料峭,芝兰梅树,将开未开,何人负清影?暗香浮动,雪沫压枝,落英缤纷,可应枕上闻?
原是幽绝独倚寒风中,何愧凭阑负碧漪?
雪沫轻飘,远观梅林,如薄雾青烟,飘飘渺渺,恍如梦境,香炉正燃,火炭正旺,烹茶饮啜,临雪观梅,最是悠闲。
“赏梅最是将开未开好,瞧这梅花已经大开,倒是有些无趣的了。”永昌公主倚在凉亭一侧,轻抬美眸,声音如冰敲玉阶,好听是好听,只是太清冷。
她身侧的的婢女,一名曰抱琴,一名曰墨竹,端着茶碗杯盘等伺候在她的左右,微微含笑,永昌公主侧首吐出嘴里的葡萄皮又说道:“山中佳人清似水,放开吟饕嚼花髓。梅乎梅乎本清绝,花如白玉枝如铁。”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凉之感,眉黛微蹙,仿佛是忧伤,又仿佛是怀想,随意而刻意。
只是她念到此处的时候,抱琴和墨竹相视一笑,竟出了声音,永昌公主抬眸瞪了一眼他们,嗔怪道:“又笑什么?”
抱琴将手中的碧玉盘子放下,瞧了一眼也往这边瞧的北唐瑾,笑道:“将军您瞧,我家公主啊,又犯痴病了!”她说完,墨竹也掩着帕子笑了起来。
北唐瑾十分不解“犯了痴病”这几个字,便瞧向永昌公主,只见对方倏然从那厚厚的毡垫起身,将手炉一方,便挥手向抱琴墨竹,口中恨恨道:“好啊,你们两个竟要编排我!”
墨竹赶忙躲到北唐瑾的身后,笑道:“将军,将军,您瞧公主这是被戳中了心事,此刻竟是恼了!”
抱琴躲避不及,被永昌公主胳肢得连连求饶,道:“公主,公主,抱琴错了,就绕了抱琴这一遭吧!”永昌公主听罢,才停了手,嘴里还是不饶人,道:“你这个小蹄子,竟编排我!不能有下一回了!”
北唐瑾还是不明白永昌公主这是怎么了,越发狐疑起来,凤英见北唐瑾一头雾水,也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然而,北唐瑾何等敏锐,立即就捕捉到了凤英脸上的笑意,问道:“殿下为何发笑?”
凤英一脸的为难之色,道:“你很快便要知晓了。”
凤英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众人便朝着那声音瞧去,只见四位俊俏公子迎面而来,皆是锦衣华服,步态高贵。
只是四人本是并肩而行,北唐瑾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当中一位雪色衣袍的男子吸引了。
此时正是雪花飘飞,宛如青烟云雾,洁白的花瓣也随着风扬起飞舞,只在那雪衣男子的周身旋转飘舞,和着他轻轻扬起的袍角越发觉得此人如降尘的谪仙,来自玉楼仙台。
他的行动如云中漫步,闲适清逸,远远瞧去,雪衣玉笛,朱颜墨发,神清骨秀、高洁脱俗、幽独超逸,寒风微起,袭来一阵梅香,仿佛不是来自这满园子的白梅,而是他的周身。
亭子中的人都看呆了,心想,这是哪里飞来的仙人,竟降落在梅园子里?
凤英更是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满园子的傲骨寒梅,冰清玉洁,竟生生被他压下去了!”
随着四人的走进,那雪衣男子的容颜愈发清晰,竟是容颜如玉,眸子更是宛如空山云雾,半含笑意,望之动人,然而再仔细瞧去,却是并无笑意,竟是眼眸如雾,似笑而未笑,更显得其幽独超逸了。
“宁轩来迟了,请公主见谅。”那雪衣男子朝着永昌公主作揖道。
然而,永昌公主还是盯着对方,半天也没有缓过神来,北唐瑾迅速拉了拉她的衣角,永昌公主才惊觉自己方才失态了,尴尬一笑,道:“君复请坐。”
“君复”是梅宁轩的字,永昌公主如此唤他,说明两人早已见过,只是她这位二师兄如此仙人般的人物,竟是百看惊艳的。
北唐瑾这样想着,已经坐在永昌公主的身侧了。
凤晰琀和花涧月以及凤琰也各自坐下,见永昌公主的神色,凤晰琀往早就准备好的绣着芙蓉缠枝的绣枕上一靠,依旧是慵懒闲适,调侃道:“瞧瞧,君复一来,你们眼里竟没有我们了!”
花涧月一双妖冶凤目一笑,道:“我等皆是凡夫俗子,怎能比得上君复仙气飘然呢?”
永昌公主正吩咐抱琴和墨竹为众人倒茶,听到凤晰琀和花涧月的话,想到方才他们的确是只注意到了梅宁轩,竟将这位洒脱不羁的明王,以及艳冠群芳的国公爷给生生忽略了,这两位也是极为耀眼的人物啊!可是梅宁轩往那里一站,他们眼里便再没有别人了。
永昌公主是懒得理会凤晰琀的,凤英却是打圆场道:“咱们早就熟识,眼睛里自然是注意君复更多的了。”
北唐瑾低眸喝茶,心里想着,凤晰琀雅致如兰,更兼放荡洒脱,花涧月妖冶如花,美艳超群,虽也极好,但是毕竟是看多了,因而,突然来了个仙人般的人物,自然是注目他了。
凤晰琀接过墨竹捧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便又放在桌上,望见北唐瑾今日也是一身的雪衣,浅淡一笑,道:“玉容这身衣裳倒是同君复很是相像。”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瞧着这两人。
这时候,永昌公主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将梅宁轩介绍给北唐瑾了,因而,此时立即道:“阿瑾,这便是方才我同你说的贵客,听闻你同君复皆师出静箴大师,想必早就相识了吧?”
北唐瑾摇头笑道:“师傅的脾气十分古怪,因而虽同二师兄一同修习,却还是初次见面。”
众人闻言皆十分诧异,梅宁轩却是道:“小师妹说得没错,我们虽皆在终南山,却是不在同一座山峰上,师傅也不允许互相见面,因而我们今日还是初次见面的。”
凤晰琀挑眉瞧着这两个人,一个雪衣玉箫,一个雪衣玉笛却都是面色平常,他们果真是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