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阳光暖洋洋的晒在了流朱阁的院子里边,容大奶奶穿着一件织锦的棉衣,身边披着黑色的狐狸毛坎肩,一张鹅蛋脸儿上边有着淡淡的胭脂红。她低头翻着手里的账簿子,一边笑吟吟听着金枝说着闲话。
“高大人紫棠脸,长得虎背熊腰,看上去便知是一个习武之人。”金枝在旁边递过了一支毛笔:“奶奶,要不要端个暖炉出来,你脚冷不冷?”
容大奶奶白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儿,快言快语的说道:“你就快说说随云苑那边的事儿,一溜小跑的回了流朱阁,就是想帮我搬暖炉的不成?”
金枝见容大奶奶急着听那边的事儿,也不再藏头露尾,流水般一气儿说了下去:“那高太太虽然一张圆盘子脸,看着是个忠厚的,可那鼻子却生得高了些,显得有些孤拐。从她行事举止来看,该是出身大家,通身的气派还是端得足足的,眼睛看人带着一丝不屑,似乎咱们容家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哟哟,贵妈妈,你看这金枝,竟然是改行当起看相的来了。”容大奶奶搁下笔朝身边的贵妈妈点了点头:“你赶紧去帮我拿床被子来,再把暖炉儿也搬出来,瞧着丫头说话的架势,不说一个时辰恐怕是说不完的,我还得好好保着暖才行。”
听着容大奶奶拿着话编派自己,忍不住咬着牙齿笑了个不停:“奶奶,你便耐心听我说罢,高夫人可是个要紧人物,我当然得把她说清楚。咱们家少爷和姑娘今日在随云苑可真是露了脸,那高夫人问着话儿,答得十分得体,怎么样也挑不出毛病来!”
“那是自然,咱们家少爷姑娘那么机灵,怎么会让别人挑出错?”贵妈妈在旁边笑得牙齿全都露在外边晒太阳:“锦绣园和随云苑的少爷姑娘们呢,也该是沉稳的罢?”
金枝笑着点了点头,米粒大的银耳塞子映着阳光也有点闪眼睛:“二小姐和四小姐也表现不俗,唯有碧芳院那位三小姐,跟没有见过世面般,一个劲的往那高夫人身边凑,还盯着她头上那支金簪子看个不停呢!虽说那簪子确实别致,成色又好,可咱们容家的小姐怎么能如此失礼,毕竟大周的首饰不有一半是出自咱们金玉坊的吗?”
容大奶奶合上了账簿子,眉毛微微蹙到了一处,这碧芳院的贾姨娘还真不会养孩子,淑华看着外表是个美人坯子,可做起事情来却经常失了分寸。贵客当前,盯着人家的首饰看个不停,那不是给容家丢脸吗,要看首饰可不容易,哪天带她去金玉坊看个够便是。
“高大人和高夫人那个长子高祥,哟,可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金枝没有注意到容大奶奶已经走神了,正和贵妈妈说个不停:“他在随云苑闹腾了个不休,将三少奶奶种的木槿花拔出了好几排,又砸了高祥少爷的砚台,咱们家姑娘看不过眼说了他几句,他竟然还想找咱们姑娘的祸事,只是被高大人喝住了,可那眼睛一直是横着的呢!”
听到这事情扯到了春华,容大奶奶有几分紧张,坐直了身子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春华没事儿罢?”
原来这高安在家里素来是横行霸道惯了的,到了容家起先还装模作样的似乎沉稳了一回,可被带到随云苑见着几个年龄相去不远的孩子以后,逐渐就展开了手脚,本性暴露无遗。秋华和高祥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在他们两人的精心喂养下,那猫儿已经长得毛皮滑溜,腰圆体壮,正趴在地上晒太阳。高安正嫌随云苑里闷气,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画画写字,没什么好玩的,见着那猫在一旁懒洋洋的打盹,于是将兴致转移到了那只猫身上,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弹弓追着猫打弹子玩,那猫吃了惊吓急忙蹿到了前院的花丛里边躲了起来。
高安在家里想要什么,眼睛只要一瞪,仆人们自然会将他要的东西递到他手里来,现儿在这随云苑,没有人配合他将猫捉住送给他做活靶子,高安心里憋着气,走到前院的墙边,顺手便将季书娘栽的几棵木槿花给拔掉,钻到花丛里去追那只肥猫。孰料那只猫儿也灵活得很,从花丛里伸出爪子来抓了高安一把便从他脚下溜了出去,黑色的背弓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似乎还在嘲笑他一般,得意洋洋的“喵”了一声,这才飞快的蹿出了门外。
秋华见母亲最喜欢的木槿花被高安拔了几棵,其余的被他踩得东倒西歪,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活,心里好一阵不舒服,可高安是客人,她也不便多说,只是沉默的望了高安一眼,蹲□去将木槿花捡了起来交给飞红:“你去拿花锄过来,咱们将这花重新栽下。”
高祥听着秋华的话,知道她心里有气,于是鼓起嘴巴望着高安道:“大哥,你把婶娘的花都踩坏了,还不快给婶娘赔礼。”
高安诧异的望了高祥一眼,这个二弟到了容家才住了多久,竟敢当着一堆人的面教训起他来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挂不住面子。瞥见那桌子上放着高祥的文房四宝,他走过去拿起砚台便往地上一砸,那浓黑的墨汁溅得地上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