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三爷却跳了起来,“嗷”的一声扑了过去,虽然那日他没有看得很清楚,但这身材体格却是走不了样的:“你这奸夫,叫我好找!”
容夫人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奸夫?”她转眼看了看一脸苍白坐在那里的贾安柔,忽然像明白了什么:“安柔,难道你和这汉子……偷情去了?他是谁?”
容大奶奶笑了笑,望着被容三爷扑倒在地的文班主:“婆婆,这是瑞喜班的文班主,那日在我兄长府上听戏,不是还见过的?”
容夫人望着躺在地上的文班主,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确实是他!”转脸望向贾安柔,容夫人的脸色铁青:“安柔,即便是毓儿有了那方面的毛病,你也不能红杏出墙的去找戏子罢?难怪你的腿被毓儿打断了,原来是这缘由!”
“婆婆,你又弄错了,这可不是弟妹红杏出墙去找戏子。”容大奶奶笑着让桂妈妈将容三爷和那文班主分开,把文班主扶了起来:“他们可是旧识,瑞喜班先前是在杭州唱戏的,只因为班子里的小生勾搭上了一位富户家的小姐,那小姐的母亲威胁了戏班子,所以瑞喜班被迫离开了杭州。至于那位小姐,她姓贾。”
容大奶奶望着坐在那里喘着粗气的容三爷,微微摇了摇头:“三弟,你说弟妹跟了你的时候是黄花闺女,请问你那时候可是清醒着的?若是连一个有了身子的妇人与你春风一度,你还说她是黄花闺女,我只能说你定然脑子不清醒。”
容三爷怔怔的望着贾安柔出神片刻,忽然跳了起来,冲过去便掐住了贾安柔的脖子不住的摇晃:“难怪你那晚不停的给我敬酒!原来是想灌醉了我让我觉察不出来你已**的事儿!”
听了这话,容夫人眼前一黑,先前沈妈妈给她出主意,淑华出阁那晚该怎么做,可不是说要将那夫婿灌醉,用鸡血包儿冒充?没想到淑华自己还没用上,她的娘倒先用了!
容老爷的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眼睛盯住站在那里的文班主,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时一个婆子从外边匆匆走了进来:“老爷,夫人,有位姑娘求见。”
容老爷摆了摆手道:“今日府里有事情,不见客。”
那婆子犹豫了一下,这才迟迟艾艾的说道:“那姑娘……自称与今日容家的事有莫大渊源。而且……”她看了容老爷一眼,吞吞吐吐道:“老爷见了她自会明白。”
容老爷见那婆子神色慌张,与往日大为不同,心里有几分警醒,错愕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进来。”
门口出现了一个婀娜的人影,慢慢朝着主座走了过来,走到容老爷容夫人面前,弯腰行了一礼:“小桃红给长宁侯及夫人请安,愿老爷夫人福寿安康,长宁侯府平安喜乐。”
她的声音清脆,宛若那出谷黄鹂一般,听得大堂里众人心里皆清凉一片,暗自赞叹这姑娘声音煞是好听。等这姑娘抬起头来时,容老爷和容夫人俱是一愣,这姑娘的一张脸长得和淑华极其相似,不说九分,至少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和淑华的是一个格调儿,转转眼,那水波流转,勾着人往那边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容老爷按捺下心中疑惑,瞪视着面前站着的年轻女子:“你来长宁侯府可有什么事儿?”
小桃红轻轻一笑,今日一早就有婆子拿了长宁侯夫人的名剌来请西树胡同,据说是她爹被长宁侯府抓住了,让她去长宁侯府将他领回去。
“我爹被长宁侯府的人抓住了,我去了又能做什么?升斗小民,还能和侯府作对不成?”小桃红摇了摇头:“我爹只顾他自己享乐,卷了瑞喜班的银子跑了人,我娘现儿还在愁午饭没着落,正恨得我爹不行,我们才不会去冒险领他回来!”
婆子笑着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银锭子来:“我们家夫人说了,只要你去侯府指证下,说明你爹的身份,其余事儿都不用你管了。你暂且先拿了这个银锭子去买米粮,也能支撑十几日,你们瑞喜班明日不是还要去唱堂会?等唱完堂会,自然便有银子了。”
小桃红见着那亮闪闪的银锭子,思前想后做了决定,反正不管怎么样,先让瑞喜班有饭吃才是正经,总不能让娘和弟弟妹妹饿着。于是伸手将那银锭子接了过来交给吴香兰:“娘,赶紧拿着去买米,我去去就来。”
吴香兰含着泪将女儿送到门口:“见着你爹,让他回来,咱们不嫌弃他。”想了又想,哽咽着说道:“若是他犯了事儿要被送去见官,我们没本事捞他出来,也只能替他送些饭菜去牢里了。”
小桃红擦了擦眼睛,应了一声:“娘,我知道,不用你吩咐。”摔了摔头跟着那婆子走了出去,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自己那个爹实在不像个爹,竟然还谋算着将她送去给达官贵人们做玩物,想到这里,小桃红有几分恶心,娘还想着要将他弄回来,自己可巴不得他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此时在长宁侯府的大堂见着被捆了手的文班主,小桃红没有一丝儿怜惜,只是冲他笑了笑:“爹,你好狠的心,你将瑞喜班的银子都卷走了,就没想到瑞喜班的人要吃饭?”
文班主心虚的扭过头去,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小桃红朝容老爷行礼道:“长宁侯,我虽不知道我爹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儿,但见他这模样自然明白犯事了。我也不想替我爹说什么好话儿,只是觉得长宁侯府乃积善人家,只盼能轻点发落我爹。”
“他是你爹?”容老爷伸出手来指着文班主,手都有些抖。
“是。”小桃红点了点头。,就听容老爷一连串喊道:“去将三小姐带出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贾安柔罪有应得
淑华和小桃红站在一处,两人除了身量有些不同,相貌简直比亲生姐妹还要像,她们俩生得娇艳,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仿佛就是枝头两朵双生花一般。
大家静静的看着淑华与小桃红,谁都没有说话,淑华是不是容三爷的骨肉这个问题已经不用辩驳了,这两张相似的脸就足以说明问题。容夫人瞪着眼睛看了好半天,忽然身子歪了歪,脑袋往一边耷拉了下去。
“夫人,夫人!”沈妈妈慌了手脚,赶紧上前替容夫人推背抹胸,一边打发婆子出去请大夫,容老爷吩咐丫鬟婆子将容夫人抬了放到床上去躺着:“恐怕是发了旧病,将原先大夫开的方子找出来,看看家里是否还有存着的药,赶紧熬了药过来给夫人喝!”
沈妈妈慌慌张张的跑到床边,打开小柜子,从里边摸出一张纸来,抖抖索索的交给小霜:“快去找找看!”
容夫人这病一发,大堂上边的人空了一半,淑华趁着混乱想偷偷逃跑,却被容三爷瞥见,一个巴掌扇了回来:“还想跑?贱妇生的野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听候发落!”
淑华捂着脸,嘴角淌下了一条血线,小桃红望了望她,叹了一口气:“你便是我的妹妹了?难怪在江陵容家唱戏的时候,大家都说咱们长得像,原来竟是姐妹!”
淑华鼓着眼睛望了小桃红一眼,恨恨的说道:“谁和你是姐妹?你爹不过是个低贱的戏子,我爹可是长宁侯府的三爷!”
小桃红无奈的笑了笑:“你便是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咱们都跟着爹长了这么一张脸,任凭是谁都会说咱们是姐妹!”她的眼睛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文班主,他已经挪着脚挨到了贾安柔的身边:“原来咱们还有个女儿,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贾安柔喘着粗气,表情十分痛苦:“我倒是想告诉你,可那时候到处都找你不到!况且告诉了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娶我?结局不是一样吗?因着喜欢你,想要将你的孩子留下来,我只能替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她望了望那边的容三爷,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偏生我的表哥是个蠢人,我才放了个钩子,他便自己咬上来了。”
容三爷在旁边听了这话,一张脸涨得通红,扑过来就来掐贾安柔的脖子,容大奶奶赶紧让人上前拦住:“三爷,你可想仔细些,千万不能闹出人命来!三少奶奶即便是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也没权利弄死她,总归得让老爷想个妥善的法子处置了才是。”
被仆妇们劝着拉开,容三爷气鼓鼓的看着贾安柔,口里骂骂咧咧:“贱妇,便宜你片刻,等父亲出来再处置你!”
贾安柔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文班主的眼睛不放:“你告诉我,若是当年我找到你,你会不会跟我一起逃走?”
文班主被贾安柔问得一愣,看了看她那苍白的脸,鬓发散乱已经没有了床上的风情,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即便你找到了我,我也不会和你一块儿逃走。”
“这是为什么?”贾安柔尖声叫了起来,几乎忘记了自己腹部的疼痛,伸出手来往空中捞了两下,想要抓住文班主的手,却扑了个空,她张大了嘴望着文班主,十分伤感:“你那时候不是对我说,此生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只有我的容颜让你最牵挂?既然你如此在乎我,那为何不愿意与我一起逃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咱们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文班主扭过头去,不愿看贾安柔的眼睛,小桃红却从后边走上前来,嘴角挂着一丝鄙夷的微笑:“这位夫人,你是在做梦罢?你且告诉我,你女儿今年多大?我看她与我年龄也差不到哪里去,指不定就是同年生的,你便可知道我爹对你究竟有几分感情了。我告诉你实情,我爹对女人可从来没有用过真心,这些年我跟着他到处跑,眼见他到一处便会搭上几位小姐夫人,你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贾安柔的额头上有汗珠涔涔的滴落下来,她闭上嘴不再说话,眼睛望着屋顶,空洞而无神,站在一旁的桃花见着她逐渐变化的眼神和脸上扭曲的表情,不由得惊叫了起来:“奶奶,你怎么了?”
“淑华……”贾安柔捧着肚子j□j了起来:“淑华,你过来。”
淑华慢慢儿站了起来朝那边靠了过去,望向贾安柔的目光有些嫌弃,若不是她当年犯下的过失,自己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若不是她做了容府的三少奶奶还这般放荡,那自己的身世也不会被发现,自己还是容府的嫡出小姐,现在还不知道容家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走到贾安柔身边,淑华见她一头的汗珠子,面容扭曲,似乎十分痛苦,心中恼怒,也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贾安柔。“淑华,淑华!”贾安柔伸出手来用力抓住了淑华的手腕:“淑华,是娘对不起你……”她喘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的看着淑华嘟起的嘴唇,摇了摇头:“娘活不长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桃花……她会帮你的。”
听着贾安柔说得哀婉,淑华心中一颤,多年的往事浮现在眼前,母亲对自己的关心和温情宛在昨日,她忍不住慢慢在贾安柔身边蹲了下来:“母亲,你别说这样的话,淑华给你请个大夫,好好将养着身子,自然会好起来的。”
贾安柔摇了摇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抓着淑华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没用的了,我来主院前便已经吞了一个金锭子。”桃花听了心里头一咯噔,想到了三少奶奶拿出两个金锭子来的事儿来,原来她竟然是存了这个心思!望了望贾安柔,桃花心中也十分难受,没想到要眼睁睁的看着三少奶奶死在眼前。
“原本我想吞金自尽,便死无对证,你也能继续做侯府嫡出小姐,可没想着吞了这金子却一时半会的没闭眼睛,而且她实在太厉害,竟然是连你爹、小桃红他们都找了出来,我的计划便全部被破坏了。”贾安柔闭了闭眼睛:“淑华,是娘对不住你,拖累了你,娘实在心里难受。”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贾安柔闭着的眼睛里滚落出来,她的脸色有了一种衰败的气息,靠着椅子倒在那里,便如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一般。淑华望着自己的母亲,方才的痛恨已经慢慢消失,望着贾安柔不住抽动的嘴角,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快些,快些拿绳子勒死了我!”忽然间贾安柔如同发狂了一般,双手按住腹部在椅子上不住的抽搐,一个没坐稳便从椅子上滚落了下来:“痛……痛死人了……快些勒死我,快受不住了!”
大堂外边匆匆的走进来两个人,原来派出去请大夫的婆子带着大夫回来了,见贾安柔倒在地上直打滚,大夫赶紧走上来想给她搭脉,婆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先去给我们家夫人看诊了再说罢。”
大夫听了这话,望了望贾安柔灰白的脸,知道是大户人家里边的辛秘事儿,自己不便过问,于是不再看贾安柔,跟着那婆子走去了内室。容老爷见大夫来了,如获救星赶紧从床边站了起来:“有劳大夫了。”
把容夫人这边安排妥当了,容老爷这才记起大堂上还有没有处置完的事儿,背着手走了出来,大堂上的人都还在,只是贾安柔已经从椅子上边滚到了地上,正抱着肚子不住的在哀嚎着。
“这是怎么了?”容老爷见着贾安柔这副模样,大吃了一惊。
“回公公话,弟妹来主院前便吞了金子,现儿腹痛难忍。”容大奶奶见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贾安柔,脸上也露出一丝难受的神色来:“问问大夫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开解?总不能让弟妹就这么死在容府罢。”
容老爷听说贾安柔吞了金子想要自杀,也唬了一跳,赶紧打发婆子进去问,便说府里头有个仆妇手脚不干净,偷了主人家的黄金想要拿出去,被发现以后将金子吞到了肚子里头,现儿疼痛难当,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解救她。
大夫正在给容夫人开方子,听了婆子来问这事,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吞了金子便没法子救了,除非剖开胸膛将金子拿出来,只是这胸膛都剖开了,人哪里还有救?而且这吞金以后,一时半会不得死,恐怕还要熬上一天一夜呢,痛得厉害的时候,人都想一头撞死,不想再活下去。”
那婆子听了唬了一大跳,赶紧出来回报了容老爷,容老爷听了也是愁眉不展,看起来老三媳妇是没法子救了,于是吩咐人将贾安柔抬回碧芳院去,淑华听了心里大为悲伤,扑到贾安柔身上便抱住了她:“母亲,你不能死,淑华还等着孝敬你呢!”
贾安柔不住的扭动着身子,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淑华,娘一时没有把持得住自己才落了这般下场,你一定不要再走娘的老路,为人要矜持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望着容老爷,声音凄厉的喊叫了几声:“公公,你可是我的姨父,安柔有对不住容家的地方,可淑华怎么说也是安柔的女儿,即便她不是三爷的种,可也算得上是你的侄孙女,求姨父网开一面,放淑华一条生路,来世安柔愿做牛做马的报答姨父的恩情!”
贾安柔的叫声凄厉,容老爷听了直皱眉头,心里乱糟糟的一片,朝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婆子们挥了挥手:“快些将三少奶奶抬回碧芳院去!”
“姨父,你一定要答应我,请放淑华一条生路!”贾安柔被婆子们按着抬到担架儿上边,犹在咬着舌尖大喊大叫,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蜿蜒如小蛇一般顺着她的下巴流到了脖子那里,又慢慢的流了下去,隐没在她的衣领深处。!--over--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