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江陵城的格局非常简单,几条主街纵横交错,东西两条大街是最繁华的地区,各种店铺都在这两条大街上边,大街后边的胡同也都是商人聚居的地方。南北大街与东西大街相接的地方也是店铺节次鳞比,只是南北两条大街靠近城门处则全是百姓居住的地方。
在这些地方居住的百姓一般是家中小有积蓄,但也不是很阔绰,一般是一进长条形的屋子住着一家人,和别的人家共着一个小小庭院。条件更好些的人家住的是四合院子,院子里栽着一些花草树木,看上去一眼清新的绿,阳春三月正是花时,这满眼的绿色里边又夹杂了些粉白粉红的花朵,香气袭人。
张稳婆拎着一块肉从外边走进来,与从家里走出的一个婆子打了个照面,似乎有些眼熟,张稳婆的眼睛追着她的背影,脑子里边飞快的回想着这婆子究竟是哪家府上的下人,替主人来请她去接生了。
“婆婆,怎么站在门口呢,外边风还是有些大,快些进来罢。”正站在那里想着,张稳婆的儿媳妇兰娘走了出来,伸手接过了那块肉:“不是说我去买菜就行,这些小事还劳烦婆婆去做,我这个做媳妇的脸上都没光呢。”
张稳婆眯着眼睛看着兰娘一脸不自然的神色,指着门外道:“方才那婆子是谁?到我们家里来做什么?”
兰娘将肉放到案板上,伸出手在围布上擦了擦,这才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张银票来,递给了张稳婆:“是容家的婆子替主子来传话了。”
“容家早就和我说好了,三少奶奶还得五月份才生娃子,这个时候又来找我做什么?”张稳婆低头看了下那张银票,眼睛突然变圆了,一把将媳妇拽了过来,很严厉的看向了她:“这样大面额的银票,你拿了不手烫?”
兰娘缩了下脖子,不敢看张稳婆的眼睛,只是恋恋不舍的看了那银票一眼,低声说道:“婆婆,这可是三百两银子!咱们累死累活做一年,也就不过这么多。”
张稳婆呼哧呼哧直喘气,拖着兰娘的手便来到了屋子里边一个小神龛前边,厉声喝道:“你还不快快跪下!”
兰娘抬起头委屈的看了张稳婆一眼,见她的目光凌厉得像小刀子一般,缩了□子,不由自主的跪在了神龛前的蒲团上边。“兰娘,这些年你跟着我学接生,可见我接过别人的冤枉钱?”张稳婆抚了抚胸口,气息匀称了些这才缓缓开口。
“也曾有过几两碎银子,例如几年前在方家,还有李家和容家,婆婆不都接过他们的钱?虽然不多,五两十两的,可究竟也是冤枉钱不是?”兰娘舍不得到手的银子又飞了出去,鼓起勇气大声回话:“婆婆,接了一回是接,接了两回也是接,接五两银子和接三百两银子又有什么区别?”
张稳婆看了一眼已经财迷心窍的媳妇,默默的转过身,从神龛后边摸出了一个本子来:“你说得没错,我是接了别人的银子,每一笔我都有个数目,可是这些银子和你今日接的银子完全不同。我这些银子都是帮别人掩饰一下而已,娃儿或是提早出来,或是推后出来,其中定是有某些原因,但我不管不看不说,这样至少能让别人家庭和美。而你今日接的这笔银子却绝不是只要求帮她掩饰一下罢?”
兰娘在张稳婆威慑的眼神下将事情说了个清楚,那人是容家的婆子,想让她们去给三少奶奶接生的时候下手,最好能一尸两命,若是不能,至少也要让大人活不成。
“啪”的一声,兰娘的脸上挨了一个耳光,张稳婆将那张银票摔到了她面前:“三百两就将你的良心买了去?你就如此廉价不成?”她望了望神龛里的送子娘娘,虔诚的点了一炷香跪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词的诵了一篇,这才站起身来对着兰娘道:“我们做这事本来就是偏门,若是贪财害命,菩萨自然会严加惩治,说不定还会家破人亡。你现在贪着她这三百两银子,到时候陪上全家性命,合算不合算?”
张稳婆做了几十年接生婆了,见着的事情也多,曾经也有她的同行掺和到世家大族的事情里边去,最后都不得善终,所以张稳婆叮嘱自己,该按着自己的本心做事情,不能贪财,日子能过得去便罢了,不求大富大贵。
兰娘被张稳婆打得眼前一阵发黑,又听她厉声训斥,十分惭愧,抖抖索索的将那张银票捡了起来:“婆婆,那我去将银票退回去。”
“不必。”张稳婆将那银票接了过来,低头看了看那票面儿:“现在去退回去,指不定那人又想别的什么花样害人呐,不如先放到我们这里,等帮三少奶奶去接了生,你便借故说人家防范得严密没有得手,将那银票去退给她——可是那个姨娘?”
难怪自己觉得那婆子眼熟,可不是替容家那姨娘接生的时候见过好几回了?张稳婆摇了摇头,这姨娘真是心大,竟然想害了正妻自己爬上去呢。可究竟这不是自己家的事情,也不好去惹祸上身,闭紧自己的嘴巴,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