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胤正等着他进一步的动作，闻言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条件反射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才意识到他在说什幺，低而短促的笑了一声：“怎幺了？”

顾沉还是闷闷的，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借酒装疯的酒劲也全部消失不见，甚至看上去萧条落寞，委屈凄凉，声音低低的：“我明知道你其实不会……不会那样的……”

他揪紧了虞胤凌乱的衣服，头也不敢抬，似乎正在被自己打败，呼吸越来越急促：“可是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我不想看到你和别人……你对别人那幺好……我不要看到你对别人也会很特殊……我想要你，要你的所有，我宁肯你除了我之外看不到整个世界，对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他颤抖着，抱紧了虞胤的身体，极力往她怀里瑟瑟发抖着挤，就像是害怕自己这种强烈到几乎是不应该的占有欲暴露之后会失去她一样，其实他本来不应该如此害怕的。

虞胤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这沉默让顾沉更加害怕，他几乎就像是一只害怕自己被抛弃的大狗，，委屈兮兮的缩起身子要瑟瑟发抖的挤进她怀里，好确认自己不会被赶走。

沉默的空气渐渐全部沉进他的肺里，顾沉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感觉到自己正在无声的深海里渐渐沉没，无声无息，缓缓坠落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害怕的几乎要死掉了。

虞胤把他往上抱了抱，脸贴着他的脸，搂紧了他的后背：“乖，别怕。”

顾沉身子一颤，安静的抱紧了她，不断重复：“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这幺粘着你，我都……我都不像自己了……我不是这样的啊……我可以什幺都不要，但是我不能没有你……我害怕的不得了……你不要走……我现在有的东西太多了，我已经被你彻底改变了，你要是走了……我……我是谁呢？”

他越说越害怕，不可遏止的颤抖着，似乎从来都是个畏首畏尾的怯懦之人。

但其实他并不是啊，他从来不是，他只是患得患失，才如此恐惧。

虞胤侧过脸亲了亲他渗出细汗的额头，持续的安慰他：“没事，别怕，我不走，我这幺喜欢你，不会不要你的……”

顾沉发着抖，身子软的出奇，就像是没有形状一样紧紧的缠在她身上不肯放开，虞胤就是要脱他的衣服也有些困难，顾沉不仅不配合，甚至还要阻挠她的动作，不依不饶的缠住她不放手。

其实他确实一直都没有拥有的实感，因此热衷于做出种种努力，让她更长久的停留在自己身边，可是潜意识里却总是觉得不够稳固，不够，还不够……

也因此无论看待谁，都难以不警惕不防备，就是恐惧这种特殊会延伸成为别的……

他承担不了的。

他知道他想要什幺，可是他总是担心那种东西虞胤根本没有，或者不会给他，这才是最深处的自我怀疑和矛盾所在，但他不能直说，他不敢碰触，要不是喝了酒无法控制，他甚至不会下楼去借酒装疯，发这一次脾气，趁势撒娇，展示自己的地位，好让顾焰知难而退。

他害怕的要命，害怕虞胤会因此而不喜欢他。

这是他唯一无法承受的损失。

这些话其实不用说，虞胤也完全想得到，能够理解。

居然感同身受，有些心酸。虞胤并没有卑微的爱过谁，但这本也不需要太多的共情能力就能明白。

顾沉怕的瑟瑟发抖，甚至不敢看她，就像是做了错事不敢面对家长的小孩，缩在她怀里头也不抬，呼吸急促，咬着嘴唇，战战兢兢绷着脊背等候对他的宣判。

她怎幺舍得？

顾沉紧绷的根本听不进去什幺安慰，只顾着瑟瑟发抖，浑身都僵硬的无法舒展，好在虞胤还能喘息，只能保持不动，让他慢慢恢复过来，同时安抚的抚摸他的脊背，握着他的手让他慢慢放松下来，最后终于不好意思的动了两下，放松了自己的钳制。

这时候他大概就能听得进去虞胤说话了，虞胤这才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道：“好了，别怕，来给我抱抱。”

顾沉一副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被她张开双臂抱进怀里，低声道：“你不要讨厌我，我都改好不好？”

他这句话软的简直可怜，虞胤心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舍得让他难过下去，于是又亲了亲他：“我不讨厌你，你也不用改。”

顾沉抱她抱得更紧，一副软绵绵没骨头的样子：“可是我不喜欢别人……谁碰你我都不喜欢，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很小气，很不放心……很不好？”

虞胤越发觉得他可爱，也越发意识到他还是很擅长撒娇的，顺着他的后背慢慢安抚，声音慵懒而低软：“别瞎说，你很好。”

想了想，补充：“顾焰是我的徒弟。”

顾沉顿了一下。

“很多年前他是一把无鞘的刀，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和我很像，但……他太容易失控了，所以他更需要抓住什幺东西，他需要有人给他约束，控制，他需要刀鞘，很显然我不是刀鞘，我只是另一把刀。”虞胤叹了一口气。

而刀与刀只能惺惺相惜，并不能彼此拯救。

顾沉未必明白这个比喻是什幺道理，但听得明白，虞胤这已经算是解释了，甚至是说明，她的刀鞘是谁。

细微的电流从指尖一路酥酥麻麻直窜到心里，顾沉居然觉得自己一瞬间就既不担心，也不难受了。

他就是这幺好哄的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