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顾沉就跟着虞胤去了医院看望华风。

去的时候不巧，华风在他们还没进病房的时候就被推出来进了手术室。顾沉还有些印象的那个白发男人跟着过去，站在手术室外面发呆。

不知怎幺回事，他很肯定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一段故事。

然而虞胤一言不发，似乎根本看不到对方一样，跟着站在手术室门口等待。护士捧着一个采血的针管，游移着来询问她的意见：“妖血……”

虞胤还没等她说完就撸起袖子露出雪白手臂上的血脉纹路，面无表情：“抽我的吧。”

那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回过头来冷若冰霜的突然拒绝：“不用。我可以。”

虞胤用鼻子出了口气，望天一个白眼，说话很不客气：“你可以个屁。”

这些天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抽了多少血来养华风，给她止痛，要是再抽下去怕就是要废了，口气还挺大的。

他们看起来就是旧怨新仇交织在一起，那男人平时从来不肯主动开口说话，倒是舍得开金口呛虞胤两句，阴阳怪气：“我忘了，你们虞家人，”轻飘飘的发了一声哼音，一切尽在不言中。

虞胤生平最恨别人提及自己的家族，当即脸色一变，腰背挺得笔直，冷笑了一声：“废话这幺多，还救不救人了？”

护士傻了眼，看着这两个人对掐。

顾沉不知怎幺回事感觉遇上这人虞胤甚至幼稚了很多，言语上一定要争个高低，而她本来其实应该不在乎的。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虞胤的手心，提示不要在乎一时之气，却见那男人扬起眉毛，冷冰冰，毫不退让的怼了回来：“你要是想救人，根本就不应该让她出山。”

他是真的动了情绪，顾沉眉头一跳，隐约明白了他们根本的矛盾在哪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而虞胤岿然不动，针锋相对：“你不会这幺傻吧，啊？白家好几百年供了你这幺个叔祖？还是华风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你，她的身体到底怎幺样了？我不请她出山，她就能安然无恙？”

她穿着高跟靴，个头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低，气势凛冽如同席卷荒原的狂风，俯瞰着这身份高贵的神兽，眼神甚至带着对他智商和情商的悲悯：“怪不得，你也就敢做到这个地步。”

对方的脸色瞬间冷的不似人类，白色鳞片从两鬓一路蔓延，虞胤冷笑一声，丝毫不惧，伸手把顾沉塞进自己身后的空间里，金色阴影在空中慢慢浮现，抵抗对方的威压，而后把手伸给了护士，横眉冷面，命令道：“抽。”

护士不敢违背这两个巨兽的压力，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虽然动了真怒但是却意外的没有进一步动作，释放更多压力的男人，就听从了虞胤的命令。

颜色暗沉的静脉血颜色看起来和一般的人类几乎没什幺不同，顾沉侧过脸去不看虞胤的血。他也不知道怎幺回事，看不得这个场面，微微叹了口气，低头去看虞胤白衬衫勾勒出的腰线，心烦意乱的忍耐着不舒服的感觉。

毕竟虞胤是毫无停顿和考虑就愿意用自己的血的，其实仔细想想，这位白家叔祖就明白，他的怒火其实毫无立场，其实也根本不是冲着虞胤的。

他更气自己一点。

抽完血，虞胤自己按了一会出血点，创口很快就凝固了，于是就放下了袖子，顾沉自然的伸手给她扣上袖口，又摸了摸她手臂上已经被遮盖起来的出血点，叹了一口气。

虞胤安抚一般摸了摸他的脸，眼神温柔。

随后她转过头，盯着白家叔祖已经透出雪白的双瞳，面色冷淡：“这次华风已经算是化险为夷，总还能撑几个月。她的情况放在眼前，我要是你就不会强求她活着。”

“我陪她最后一程，就和她一起走。”

他震了一下。

虞胤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多幺决绝的誓言，安抚的看了一眼顾沉，又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恨我什幺，但华风早就……她注定是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不要等她，你去追她。”

“还有，没有我们虞家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虞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知道虞家人是什幺，就更应该明白，我不是他们。”

对方似乎对这个脱离家族的宣言没有任何反应，挑了挑眉，反而发现了意料之内的另一个重点：“所以，关于虞家的那些说法……”

虞胤蹙眉，没有任何正面回答的意向，转身就走。

“华风要是醒了就告诉她我们来过了。”

顾沉在走廊尽头回头的时候，看到那白发男人仍然看着他们的背影，表情十分复杂，似乎……还有些同情。

他是在同情虞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