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妮妮被达玛太子压垮的时候,还觉得匪夷所思。
首先是太子身长九尺,身高不精准目测1米88以上,李妮妮都做好了吭哧吭哧拉半天的准备。
没想到她只是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感觉到什么重量,太子就自己从墙头掉了下来。
其次是她为了利用杠杆原理,拉绳的地方距离墙头至少一米多。
没想到达玛太子一具尸体,居然能尸残志坚,生生跨越一米的距离,准确地扑到了她身上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漆黑天幕上,纤细的落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李妮妮和太子一并倒在雪地里,太子的侧脸亲密地贴着她的脸,几乎唇齿相依。
李妮妮侧过头,看见太子黑色的长睫上也凝着几粒细雪,晶莹得像是铺上了一层碎钻。
几分钟后,围墙上又气喘吁吁地爬下来两个人。
武太郎和杨朵朵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宛若两张失去了梦想的大饼。
他们身上宽大的牛皮罩衫还没来得及脱下,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跟两头牛卧在地上似的。
李妮妮被他们的装束惊到“你们这也过于浮夸了吧”
“这不是怕手碰到毒太子吗”
杨朵朵从牛皮罩衫里钻出来,将背后捆着一根长叉扔到一边。
“事先声明,我们所有操作都是严格按照疫情时期防疫要求来的,如果达玛太子身上携带病毒,并造成了病毒扩散,我和武太郎不背这个锅。”
武太郎瘫在地上,闻言也补充道“没错,要不是怕损坏达玛太子的容颜,影响拍卖价格,我们本来打算把太子放在酒桶里,一路滚过来。”
李妮妮“”
她怀疑地看了太子手腕上,几道明显被绳索拉出来的淤痕。
用绳子捆着放在地上拖,也不见得比放在酒桶里滚好啊,这都把人搞成什么样了都。
达玛太子真是太惨了。
李妮妮愿称之为史上最倒霉神祇。
虽然印度人比较懒散,晚上基本不巡逻。但是三人谨慎起见,休息了片刻后,便起身往李妮妮的小院子走去。
李妮妮一开始打算把太子扛回去,但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和身高。
就她这1米6的个子,扛着1米88甚至一米九几的达玛太子,就跟老鼠扛着猫似的。
两秒钟后,她果断放弃了这个方式,改为抓着达玛太子的两条腿朝前拖。
武太郎和杨朵朵都怜爱地看着李妮妮糟蹋太子。
达玛太子绯红的嫁衣被泥土弄脏,黑色长发顺着李妮妮拖动的方向蜿蜒,在洁白的雪地里划出一条条长长的、迤逦的细线。
看上去美极了,也惨极了。
拖到半路的时候,武太郎忽然一拍脑门“坏了,羊还扔在围墙下面”
杨朵朵也紧张起来“对哦,还有羊”
武太郎想了想锅炉房和内院的距离,实在不愿再回头走一趟,生无可恋道“其实羊放在外头,冻着肉也不会坏吧,要么我们”
李妮妮“这是羊肉会不会坏的问题吗神主厨房就那几个厨子,能够整理羊肉的,都是小有品级的贵族,万一明早被巡逻的人看见了,你敢把帽子扣在人家身上吗这样我们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吗”
武太郎沉默半晌“那就只能我和朵朵两个人回去,重新把羊拖回厨房了。”
杨朵朵莫名其妙“你自己去就好了,为什么要拉着我”
武太郎“那头羊200多斤,难道你让我一个人拎吗”
杨朵朵“你一个男的,却老是拖着我一个妇女做重活,就不觉得羞愧吗”
武太郎“可你不是追求性别平等既然平等的话,不管重活轻活,都应该是男女一人一半才合理吧”
杨朵朵立刻被激起了辩论欲“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我当然赞同男女应该一人一半,但这是在社会总体分工上的一人一半,就像让擅长唱歌的人去唱歌,让擅长跳舞的人去跳舞,男性天生在体力上占优势,按照最优分配原则,体力上的事多负责一点,有问题吗”
在他们两人中间,李妮妮拎着达玛太子的腿,眼底生出一丝不确定的茫然。
不是,他们不是还在运送达玛太子的干尸吗不是还要去搬羊吗
这个话题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为什么半路上,他们会忽然因为社会问题吵起来呢
李妮妮试图打断这场不合时宜的辩论,或者让他们换个时间再讨论。
可还没等她发出声音,就听武太郎继续道“我看过一个女权纪录片,里面提出的一个观点,说韩国女权虽然声势浩大,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只有男女对立加剧,女性职场参与率和中层以上女领导比例,都没有什么提高,也就是说,真正的话语权还是没有拿到。”
李妮妮再次试图打断他们“不是,羊”羊还在围墙下呢。
但武太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对线里“这就很不合理啊,2155了,女性家务时间还是男性的三倍羊毛不能只逮着我们女人薅啊”
李妮妮“”我、我们女人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杨朵朵居然也沉了进去。
两人不顾风雪严寒,以铁人的精神,在大雪里在线激情batte了好一会儿。
最后,武太郎总结道“姐妹,我们家就是女人当家做主,你要相信我是完全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但花时间和男人吵男人该做多少家务或男人该出多少力是没有大用的,因为所有人都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说话,男人不真正经历就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男女平等的最有力基础是职场平等,抓住生产力和经济才能抓住一切,那才是真正的话语权啊,到时候姐妹们不是想干嘛干嘛。”
杨朵朵陷入了沉思。
“如果需要商量沟通的话,随时来找我。”武太郎握住杨朵朵的手“我永远和你们同在,姐妹。”
杨朵朵也第一次抛开了对武太郎这个废柴的成见,回握住他的手,坚定道“虽然你不仅废,还很柴,但今天起我们就是永远的姐妹了,姐妹。”
两位姐妹顿时双手紧握,激情对视。
理想和信念的电火花,在两人的视线间霹雳啪哒燃烧起来。
李妮妮“”
天上的雪簌簌而下,在他们两个握着手放火花的时候,李妮妮已经快成为一个雪人了。
她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不知为什么,李妮妮总觉得自己身边的达玛太子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典型的“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一边拉着达玛太子的左脚,一边神情木然、思维放空地见证了一对革命姐妹的诞生。
这对姐妹还非常热情地朝她伸出手“姐妹,你也要一起加入我们吗”
李妮妮礼貌地拒绝道“不,我现在心里只有搬羊,谢谢。”
经历了这离谱的一切后,他们终于回到了正事上。
三人最终决定兵分两路,武太郎和杨朵朵去把羊送回锅炉房,李妮妮一个人拖着达玛太子,回到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没有点灯,雪夜里一片寂静。
她点燃屋里的鎏金蜡烛台,又跑回院子,将达玛太子的手环在自己的肩膀上,搬着他一点点地挪进了房间。
李妮妮怕达玛太子的衣服经历了一路风尘仆仆,会弄脏被褥,想了想,还是没敢把达玛太子放床上。
但屋里也没有躺椅之类的东西。
她只好先把达玛太子摆在地上,又从屋外打来了一点水,拿一块洗脸布打湿了,慢慢将太子脸上的灰尘一点点擦去。
太子的脸上和头发上都沾着泥土,却丝毫不显得狼狈。
那张脸清冷无尘,像是山间皑皑的冰雪。
但他墨发蜿蜒在素白的手指边,又带着一分惊心动魄的迤逦感。
总而言之,就是那种看着就“价格很贵”的男人。
李妮妮擦干净了他的手和脸,又将他发间的落叶一片片捡去。
她脱下达玛太子的嫁衣,只让他穿着一件宽袍广袖的淡红色内服。
然后她再次将太子的手环住自己的脖子,自己则搂住太子的腰,一咬牙,将太子半抱起来,想把他放到床上去。
结果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和太子一起倒在床铺上。
李妮妮压在达玛太子身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她四处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把达玛太子藏在床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