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妮妮歪头盯了摄政王子两秒,忽然再次伸出手,沿着他手腕上的伤口刻下一刀。
这一刀深可见骨,连皮肉都被划烂。
但摄政王子反而恢复得更快了,李妮妮清晰地看到,那伤疤只是存在了近一分钟,便消失于无形。
“我说了,你杀不死我。”
摄政王子眼上蒙着一条黑色布带,唇角却露出了一点凉薄的笑意。
“不管你如何将我千刀万剐,我都会活下去,然后回归。”
“你等着我,西伽蜜多,等到那一日,我会将你那些姘头的尸体,一个一个挂在城头上,我要和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醉生梦死,让这些男人用眼睛看着,这个国家和你,都是属于我的”
李妮妮后退一步,背靠着墙壁,唇里吐出灼热的热气。
她没去理会摄政王子的话。
谁又会理会一个失败者的叫嚣呢
李妮妮长睫微微下垂,转身走到摄政王子身后。暗室中漆黑的光线,让她的脸显得半边明亮,半边晦暗。
她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把薄薄的匕首,手臂绕过摄政王子的脖颈,就在摄政王子以为她要拥抱他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轻轻一划
摄政皇子的气管,断成了两截。
他愕然地张大眼。
血液一下从摄政王子的喉咙里涌了出来,他艰难地张着嘴,却无法说话,只有喉咙上两片被切割的皮肤,随着他说话产生的气流,微微翕动。
“地球上碳基生物唯一无法阻挡的规律,是生老病死。”李妮妮喃喃道“除了癌细胞。”
“我不信你不会死。”
虽然她已然在自己身上做过了实验达玛岛上,她枪击了自己,并且活了下来。
但当时她只以为自己不正常。
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不会死的人,那就不是她不正常了。
而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如果人可以不死那这就不是真实的世界。”
李妮妮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信你不会死。”
另一头,白衣侍从静静的站在窗下。
他身边有一个人类听不到的声音,趁着李妮妮此刻背对着他们,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殿下您不杀摄政王子的原因吗您知道王后最终会发现摄政王子不会死的事实您就是在等王后亲手手刃他的前情人,对吗。”
“那个声音”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真是妙啊。
杀死情敌有什么用
让正主亲手去杀情敌,才能真正诛心啊。
白衣侍从没有说话。
不过一个没有真正得手的跳梁小丑罢了,还不配让他花这么多心思。
那些吻过、抱过西伽蜜多的男人,都必须死。
但他们并不是他的威胁。
因为他们既得不到李妮妮的信任,也无法得到她的心。
真正能让他产生威胁感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当年西伽蜜多的挚友那个被他屠了城的小国王子。
那是西伽蜜多短暂生命里,唯一一个真正信任的对象。
能够困住西伽蜜多的世界,必须完全符合物理定律,不然她就不会相信。
而一旦她对世界的性质产生怀疑,你就再也不能明着阻挡她探索的脚步因为你越阻挡她,她就会越笃定自己的猜测。
当年手刃他的西伽蜜多,已然洞察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她被强制格式化重置,但这件事情并不顺利。
如果她在被格式化之前,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后手,那这个后手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这位异性“挚友”。
当年他屠杀这位王子母族家人的时候,这个王子本人却失踪了,至今没有找到下落。
他到底是老死在了时间的长河中,还是被西伽蜜多藏了起来
白衣的侍从挽起的长发铺散下来,面罩下一双潋滟的双眸,平静、迷恋又病态地注视着面前,站在血泊中的少女。
他微微抬起修长的指尖。
一秒钟后。
摄政王子身上的六芒星胎记,缓缓消散。
力量犹如开闸的湖水,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泻。摄政王子明显感觉到了什么重要地东西,正离他而去。
他偷窃来的力量,终于回归了本位。
白衣侍从放下手。
一枚黄色的六芒星,在他手心里缓缓隐没。
“西伽蜜多。”
摄政王子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
他预感到生命的流逝,拼命挣扎着想要将自己覆盖在眼睛上的黑色布带取下来。
想再看她一眼。
最后再看她一眼。
“西伽蜜多。”
他那双东欧人一般深邃美丽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就像剥开了肚腹的鱼目。
摄政王子死了。
他是李妮妮来到这个大陆后,认识的第一个人。
他曾经把控着十万大军,本应当开创一个时代,居然就这样寂静无声地死在了一个夏日的午后。
李妮妮退后一步,靠到墙上时,身后的白衣侍从,扶了她一把。
“大人,请小心。”
白衣侍从微微有点喑哑的语调,透过面罩传了出来,是陌生的声音。
李妮妮没有在意。
她挥开白衣侍从的手,重新站了起来,转身朝屋外走去,再没有看摄政王子一眼。
“把他烧了,骨灰葬在恒河里。”
“是,大人。”
李妮妮离开的时候坐着牛车,白衣侍从坐在前方驾车。
她让人把牛车的窗帘拉开,夏日的太阳在树影下,就像一轮模糊的影子,跟着他们的马车在树叶的缝隙中前行,掠过一根一根的树枝。
这个场景让李妮妮无端想起了一部电影的结局,这部电影叫英国病人。
可是英国这个国家,真的是真实存在地吗
那个仅存于她记忆中的现代社会,又是真实存在的吗
李妮妮放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