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中,无具对司君详细叙述了镜像面具的事。为了让司君能更具体地了解,无具想摘下镜像面具给司君戴。谁知他摘了半天只摘掉了林为零的面具,镜像面具却怎么都取不下来。不管他在脸颊四周如何摸索,都没任何还戴有面具的迹象,就好像他从没戴过镜像面具一样。
“好啦,别弄了,我本来就不想体验。”司君反而松了口气,可不一会又有些惋惜地道,“只是你拿不下来,我就没法研究这个面具了。”
无具无奈,重新戴上林为零面具后又道:“我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个择优会人才库是什么?”
司君一脸严肃,思索片刻回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择优会为了推广信念,会从小就培养一批忠诚的储备成员,给他们灌输先进思想,等他们长大再从中挑选能委以重任的人才。”
“这就类似一些大型企业,开办学校去培养劳工吗?”无具知道类似的事,但又不免觉得这事还有更奇怪的地方,“可那个面具售货机和演员考试又是什么?和择优会推广信念有关系?”
“这个……我本来只听外婆提起过,没想到会是真的。”司君略有所思,不一会又解释道,“择优会的理念是通过优秀的面具改善世界,那么与之相应的理念就是【糟糕的面具对世界有害,必须被抛弃】。但是,人们生来都会对自身的面具和身份产生依赖感,为了让人才库的孩子对所有面具一视同仁,择优会就需要做一些……特别操作,让孩子们轻视面具。”
无具“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所以他们就通过自动售货机,让人才库的孩子从小就觉得面具不过是种普普通通、随手就能买到的商品,和玩腻了或者不满意就能随时扔掉的玩具一样?”
“不仅如此哦。”司君点点头,继续说道,“售货机里根本不会卖正常面具,孩子们买到的全都是些糟糕透顶的面具。这样他们就会对糟糕面具产生强烈的厌恶和抵触,从而对优秀面具会更加崇拜。这是一种高超的思想改造,就像人们会不自觉地憎恶贫穷,同时也看不起穷人一样。”
无具不禁紧皱眉头。虽说择优会的做法很不道德,但目前社会不正在朝他们计划的方向发展吗?大家越来越认可好面具就是好生活的保证,坏面具只配扔掉或被闲置。整个世界的价值标准都趋于单一,没人会主动收下一张糟糕的面具,似乎一旦它变糟,就活该被人扔掉……
无具还在想着,并未发现司君的情绪有些低沉,不过他马上又振作起来,摸了摸脑袋,继续对无具道:“还有你说的那个孔雲,考的并不是什么演技,而是挑选面具的能力。”
“挑选能力?这为什么要上台演戏呢?”无具有些跟不上节奏,但转念一想,既然择优会在刻意培养人才,当然就会存在一些测评,而测评的内容……难道是给考生一堆面具,让他们从中挑选出优秀的来?
“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但是你想啊,如果你是考生,你要怎么证明你选出来的面具是优秀的呢?”司君明白无具想到了关键,继续分析道,“最好的办法是不是在台上‘表演’出来,让面具至少‘看上去’很优秀啊?”
听到这里无具豁然醒悟。如果把面具比作玩具,那么在大家展示玩具的好坏时,的确没有比直接拿着玩具,上台亲自演示更有效的了。
如此看来,在择优会的信念中,面具不过是玩具和工具而已。不论是面具售货机还是能力测评,目的都是让人才库的孩子从心底里轻视面具,把一张张活生生的面具给工具化啊。
说到这司君也不禁唏嘘:“择优会的手段很高明,应该远不止售货机这些。我想在这种教育环境下长大的人,应该不太会对身份产生太多感情了吧。”
“不……不……”无具下意识地出口否认,只因那些回忆令他感同身受。他能感受到人才库孩子们的感受,那是一种反抗大于服从的感受,“她们还是有感情的。她们明白,要想摆脱择优会,只要……只要故意不通过考试就行了!就像是孔雲和……画师那样。”
“有感情又怎样?这毕竟是人家择优会的事,再说孔确直到现在不也还是在为择优会和c社服务嘛。”
“孔确那是没办法,她想找到孔雲。”
“喂喂喂,大姐。”司君吸了吸鼻子,提醒无具道,“我们能不能先管好自己的事?现在我觉得你很危险啊。镜像面具这么厉害,缺点也很明显吧。如果择优会找个人来碰一下你的身体,触发镜像作用后远远逃走,你想想你的处境会是怎样?”
无具试想了下,的确令人不寒而栗。到那时他就是一具灵魂被锁在他人身体里的空壳了:“可是……现在并没人知道我戴上了镜像面具吧,只要我隐藏的好……”
“你醒醒好吗?!”司君更加严肃,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让无具忍俊不禁。只见他打断无具,大声驳斥道,“现在我们的敌人,已经从c社升级成择优会了,你懂吗大姐?大哥?是择优会!世界上最大的面具组织!天上的后羿卫星都是他们发射的!”
“我……”无具语塞,刚想说他并不害怕,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
“哈喽哈喽,我来警局了,你在不在?”是千秋的声音。
“落白?”无具好奇,“你怎么来了?”
“啊,不好意思啊姐姐,我打错电话了。”说完千秋就挂断了电话。
无具苦笑,和司君说了句是落白,刚要出去,却被司君一声叫了回来:“你等会!”
“怎么了?”
“你现在可别……碰她啊。”司君瞪大眼睛一脸神秘地说。
“什么碰她?我碰她干嘛?”无具一脸疑惑,但马上又反应过来,“你个小孩子瞎操心什么!”
警局接待处的人不多,千秋还在对着手机发愁,见无具从警局内部出来她一脸好奇,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姐姐。
“千秋,我是无具,你没打错。”无具走到千秋跟前,看着她胸前挎着的小熊保暖瓶,一时感觉亲切极了。
落白今天虽戴着千秋面具,但给无具的感觉却和落白相差无几。她盯着无具林为零的脸看了老半天,憋出一句:“你要怎么证明?”
无具觉得好笑,想了想说道:“我是张堂,我是青焰,我是你手机里‘正义的人’。我听过你赐霞庭院的故事,我还欠着你一个高跟鞋的故事。我们一起在‘以面见面’里吃过面条,我答应过你要管易汝俱乐部里试用人偶的事。”
“你……记得那么清楚呀?”千秋眼睛眨了眨,但马上又说,“那你把手机给我看!”
无具笑了笑,刚拿出手机千秋就说:“好啦信你了,其实我今天来是问你要面具的。”
无具一愣:“什么面具?”
“青焰的呀……”千秋说着还四下张望了下,压低声音道,“我想好啦,我在俱乐部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呢,把青焰的面具给我,我去医院躺着疗伤,你去查你的案子。”
“……”无具突然怔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千秋还记得他在焚面大会受了重伤,而是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认为这世上没有人会主动收下一张糟糕的面具。
然而现在,千秋就在自己眼前,举重若轻地提出替他住院的要求。
“喂!”千秋伸手在无具面前晃了晃,忍不住笑着说,“你现在这个身体我还真不太习惯呀,你在发什么呆啊?”
“我……我在想,你不能替我住院。”
“为什么呀?我都请好假了的。”千秋说着又看了眼时间,“你快把面具给我,我今天还要去上班呢。”
“因为……”无具想了想,颜正厉色地道,“焚面大会上你把那铁盒给了我,所以现在青焰就成了众矢之的,如果让你替我住院会有很大危险。”
“我不怕!”千秋大义凛然地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