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恭喜。”白悦悦被宫人团团围住。
宫人们个个看起来纤细,没想到手上力气不小,把她团团包围在中间。
中官笑着道,“待会娘子就知道啦。”
宫人们把她半哄半推的推回殿内,白悦悦想要出去都出去不了。何况她还见到外面有禁卫军在把守。
她坐在殿内干脆不吃不喝,外面的天逐渐黑了下来。宫人们进来将灯树上点满。不多时宫殿内亮如白昼。
外面略略有了些许声响,白悦悦看了一眼。见到元茂被人簇拥着,从殿外进来。
“朕听说,你这一日都没有进水米。”
白悦悦牵了牵嘴角,“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君夺臣妻?”
元茂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白悦悦看见笑了一声,“我还是你的婶母,大侄子。”
“是啊,朕君夺臣妻,觊觎婶母。”
元茂轻笑一声,他阴沉的面色瞬间晴霁起来。
白悦悦对着元茂翻了翻眼,他若是不在乎,她再意图激怒他也没有太多作用。
“还是用一点,毕竟你肠胃弱,这一日下来不进水米的话,恐怕今夜就要腹痛了。”
白悦悦看着他,歪靠在凭几上一言不发。
元茂看了一眼中常侍,中常侍会意,走到外殿抬手击掌。
不多时宫人们捧着各类膳食鱼贯而入。
烤羊肉的香味在殿内霎时传来,白悦悦在宫里没有吃任何东西。胃隐约有些难受,待到那些宫人将膳食端进来的时候,那难受的就更厉害了。
她恶狠狠的瞪着元茂,元茂让宫人们把膳食放下来。
他有备而来,东西都是她最爱吃的。
白悦悦又渴又饿,全靠着一口气撑着,当她闻到那股香味,喉咙和肚子就越发难受。越发火烧火燎,像是有火在烧。
这感觉她有些熟悉,上回进宫赴宴,胃痛发作之前就是这般表现。
元茂很贴心的让宫人端上一碗熬好的粟羹,粟米熬烂,最是适合养肠胃。
两人皆安静下来,无声的对峙。
元茂面上带着点笑,眼神平静的看她。
白悦悦眼神恨恨的看他,元茂袖下的手握紧,拳头攥得太紧,指甲刺破了掌心。他脸上笑容不改半分,若是谁动了,那么谁便是输了。
白悦悦突然手掌放到面前的食案上,元茂面上神情稍有松动,然而下刻白悦悦整个人趴伏在了案上,她手掌抚着肚子。急促的喘息。
元茂神色大变,他几步冲来,把她抱在怀里。
白悦悦手掌捂住肚子,躯体蜷缩在一块。
她疼的不停的抽噎,额头上很快就是冷汗了。
“去传医官过来!”元茂喝道。
外殿的中常侍听到,赶紧亲自去叫医官来。
元茂此刻已经不见对峙时候的神定气闲,他抓起食案上的粟米羹,对着她喂。
白悦悦呛了一下,吞咽下几口。
但是元茂再要喂的时候,她要咬紧了牙关。
这个时候医官被带到了,进来的人才进入内殿,就察觉到殿内诡异且剑拔弩张。瞬间中常侍和医官大气也不敢出。
“给她看看。”元茂让医官上前。
白悦悦不肯伸手让医官诊脉,元茂强硬的将她手腕掰直,摁在隐囊上,让医官诊脉。
医官满头冷汗,战战兢兢的给人诊脉。
元茂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他手上力气加大,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躯体上。
“如何?”
“先扎几针,止住疼痛。然后再用一些膳食。药的话还是看看再用。”
元茂点了点头,他双手钳制着她,让她动弹不得,更别提挣扎。
“我很死你了!”
她在元茂怀里怒道。
中常侍眼皮颤了下,他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伫立在原地。幸好等到医官施针完毕,听到天子道了一句都退下。
殿内众人顿时如得大赦,纷纷从殿内出来。
中常侍听说过,这位三娘子当初大闹长信宫,把太后面前的中黄门都给挠花了脸。
这些都是他听说的,现在见着,不得不感叹这位还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哪日把自己都给折进去了。
宫人黄门全都退出去,殿内就只剩下了元茂和白悦悦两人。
“那你就恨我好了。”元茂道。
白悦悦听到抬眼,正和元茂的双目对上。
“我已经知道,你不会对我有任何男女之情了。”他神色上,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
“既然如此,那恨我也无妨。”
他死一般寂静的眼睛里生出了别样的生动,“毕竟恨我的不少,长长久久的恨我,也算是情长了。”元茂说罢,笑了起来,笑声里有几分悲哀。
“陛下想要什么女子没有,为什么偏偏就我?”白悦悦哽了下,终于问出来。
“若只是样貌,比我好看的女子多得是。各州郡不也是都忙着给陛下送美人么?”
她知道宫里有很多宫人以及掖庭里的待诏,都是地方上的官吏选□□,然后送到洛阳。虽然天子后宫空空荡荡,但是有不少人等着天子临幸呢。
“美貌?”元茂将她的话重述了一次,然后笑了出来。
两人的躯体贴在一块,白悦悦清楚感受到他躯体的颤动。
他笑的眼睫上都湿润了,“我要的不是美貌,是火。你知道么?”
白悦悦啊了一声,她惊疑不定的上下扫了元茂两眼,“那个医官应该还在外面,陛下要不要让他进来看看?”
元茂头颅低下来,轻轻伏在她的身上。
“你怕冷么?”
白悦悦嗯了一声。
“我也很怕。我曾经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望不见尽头。冰冷刺骨,不知道自己下刻会不会丧命。”
“后来我被放出来,我才知道,这世间都是这样的地方。”
“冷,太冷了。”他轻轻伏在她的上方,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他在这冰冷的宫廷里禹禹独行,君臣相和也好,兄弟友爱也罢。心底里有个地方永远是冰封的。
他想要做一个完美的圣君,也不遗余力的去做。
然而终究这不是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有冰封的一日,也从未期望过。为一个帝王,勤于朝政,让江山一统。便是我最大的功绩。”
可是她来了,她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蛮横不讲理。
那鲜活和炽热,让他沉湎其中不可自拔。他也不想出来了。
是他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他。
他心知肚明。
“这宫里太冷了,朕要找一团火暖自己。”
白悦悦目瞪口呆。
“陛下富有四海,找个这样的人轻而易举,不必真的找我。”
元茂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情之一字,没有那么洒脱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缠绕其中,不可自拔,也难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