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中官顿时满脸涨红,他抬手就要打。对面的正等着呢,这一巴掌打的脆响,连着脸都被打得歪向了一边。
被打的中官捂住脸,面上浮出诡异的笑,“既然动手了,这是打算动武了?”
“好家伙,皇子这会不能受惊,也见不得外人。你们这是何居心,竟然还动手。”
中官把捂住脸颊的手放下,侧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他微微测了侧头,看向身后的一众黄门,略提高了声量,“方才可都看到了?”
身后的黄门齐齐答道,“看见了!”
中官点点头,“甚好。”
看向面前人的眼里,都带着一丝狠绝的冰冷。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也用不着客气。皇长子何等金贵,被尔等惊吓到了,后果就算赔上你们的人头也没用。”
“原本还想着好言劝说,如今眼下看来,怕是用不着了!”
说罢,他一挥手,后面的黄门们就把人统统都往外赶。说是往外赶,两方人马拉扯在一块,开始还是推搡,后面就开始大打出手。
附近的黄门见状拉偏架,不但没有将两边拉开,反而火上浇油更加的如火如荼。
原来去拉架的,都一块牵到里头,对准对面的拳脚相加。
还是在附近的禁军听到声响过来,才勉强把这两伙黄门给拉开。
挨了打的中官去见太后,哭诉自己在太华殿那儿的遭遇。
中官被打的鼻青脸肿,鼻下挂着的血虽然在进殿之前就被抹掉了,却还能见着那副凄惨模样。
“太后。”中官哽咽着,一张脸青紫肿胀,凄惨的一言难尽。
“臣等奉命去见皇子,却未能完成使命,还请太后治罪。”
中官不敢哭的大声,只敢哽咽着话语。
太后盯着面前的棋枰,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
中官未尽的话语顿时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出不来又吞不下去。显得有几分可笑。
冯育在一旁冲其做了个手势,中官这才不情不愿的退下。
太后盯着面前的棋局有些出神,过了小会,她从手边的瓷罐里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碧绿棋子,放在了其中一个位置。
“太后,没有见到皇子,这……”
冯育轻声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
太后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要是轻松见到了,知道皇子在哪儿,那我才要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出什么事。”
“太后以祖母的身份,派遣使者去探视,都没有见到,陛下这是……”
“这是和我撕破脸了。”
太后闲适道,她暼见冯育脸上的惊诧,有些好笑,“这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事么?到如今,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可真的是爷娘没有给生一个脑袋了。”
“臣原本以为……”
“原本以为,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不管如何,他也不会做那个撕破脸的人。”
太后点点头,“这就是他恶心人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他的的确确没有嘴上和我撕破脸,一如既往的对我恭敬。不过这个恭敬只是浮于表面,披着客客气气的一层皮罢了。做的事,可没有半点客气可言。”
“我若是去质问,他有一堆借口等着我呢。他脸皮厚的很,就算我发火真的训斥他,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再做场戏。弄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等到一顿骂挨完了,他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太后摩挲着手里的棋子,“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和他拼这个,我自问不是对手。”
尤其看到元茂那副真情实意的脸,太后只觉得反胃。偏偏元茂那模样还格外的情真意切,一副绝世少有的大孝子模样。哪怕她在皇子到手之前,都不会和他完全撕破脸,都没能憋的住和他把戏演下去。
叫元茂过来,只是折腾自己,给自己难受罢了。
“皇子都在宫里了,倒也不用着急。”
“太后,一两岁的孩子还是不记事的。只要好好养上几年,也不记得什么。但是拖个几年,到了五岁往上,那就开始记事了。再养也养不熟了。到时候……”
“到时候我和他爷娘翻脸动手,就算把他抢过来养着,他也记得自己的亲生爷娘是谁。长大了难免会怀恨在心。是不是?”
太后一眼看过去,冯育脑袋都低下来,“臣也是担心太后。”
“我知道,但是也急不得。”太后叹口气,“越急,就越容易路出马脚。其实你赢了也不是因为你有多英明,而是你露出的破绽少,又抓住了对手的破绽。”
“盯着他们。”太后手掌一紧,将掌中的棋子丢掷到棋枰上,“我还不信他能一整日十二个时辰滴水不漏。”
太华殿那边安插人进去现如今难如登天,太后给天子安排的那些内给事早就撤换下去了,换上了天子钦点的人选。还别说几年前,太华殿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批的宫人中官下了大狱,换了一批新人上去。
原先安插在太华殿里的人手,全都折了。
这点苦处,冯育是不能和太后说的。上位者不会体谅下面这些人的难处。做到了是理所应当,做不到那就是他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