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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祥的爷爷蒯明思躺在病榻上。
蒯福能和少年蒯祥守在床边。
蒯祥的母亲陆氏给公公端来一碗汤药:“爹,药熬得了,趁热喝吧。”
“放下吧。爹知道自己的病医不好了,一把老骨头,油尽灯枯了,这药喝不喝都不吃劲。”说话间蒯明思剧烈地咳嗽起来。
蒯福能给父亲捶背。
陆氏端来一盏痰盂,给公爹接痰。
“好了,”蒯明思摆摆手。“你们别忙活了。趁着大家都在,我想当着你们两口子的面,跟祥儿念叨念叨咱们老蒯家的旧事。”
大家各自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坐下。
蒯明思面向少年蒯祥:“祥儿啊,咱们老蒯家呢,本是襄阳人氏。西汉初年的老祖宗蒯通在竹简上写下了一部《隽永》,它成为刘向所编《战国策》的母本。”
小蒯祥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爷爷。
“那是一千六百年前的事情了,还要从军神韩信说起,”蒯明思接着讲道。“皇后吕雉趁高帝率军征讨叛将陈豨之际,在长安城长乐宫钟室诱杀了功高震主的淮阴侯韩信。韩信临死前的一句话,震惊了吕后和皇帝。”
“什么话?”小蒯祥好奇地问。
“当初悔不用蒯彻计!”
“蒯彻?”小蒯祥懵懂。
“对,蒯彻,史书中称他蒯通。”
“哦,这么说孙儿就知道了,《汉书》和《史记》中都有关于他的记述。他是秦末大变局中有名的说客,当过大将军韩信的谋士,对吧?”
“对,在楚汉相争中,他出谋划策,促使韩信终下决心攻取了齐地。”
“蒯彻究竟给韩信献了什么计,把叱咤风云的汉高帝都吓着了呢?”小蒯祥问。
“背汉自立。”蒯明思答道。
“背汉自立?自己谋天下吗?”
“正是。当时韩信刚刚拿下齐地,又在潍水击败楚军,他手握重兵,势力如日中天。就连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项羽,也派出军师武涉来想方设法地拉拢他。”
※
“韩”字大旗在临淄城的城头上猎猎飘动。
一身戎装的韩信站在城楼上,欣喜地眺望着下方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市,临淄,这座古老的齐国王城,已经恢复了和平。
蒯彻走来,高冠广衫,道人装。他站在韩信身后,默默地注视着用兵如神的主公。
韩信回转过身,发现了自己这位多智的幕僚,点点头:“先生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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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的兴致不错啊!”蒯彻道。
“是啊,我听从先生的建议,打了华无伤、田解个措手不及,一鼓作气灭了齐国,进而水淹楚军,斩杀其悍将龙苴,大胜者当然不妨得意得意。只可惜汉王派去劝降齐王的郦食其先生,因为我们的不守信而被齐王田广烹死在了釜中。”
“悲夫郦生!”蒯彻叹息道。“可是主公也别太介意,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在齐地站住脚,防止齐国首鼠两端,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也是。此次能下决心袭齐,离不开先生的及时点拨与力促啊!”
“全仗主公从善如流,敢于当机立断。”
“对了,方才先生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都把我给看毛了。先生究竟在看什么呢?”
“我在给主公看相。”蒯彻答。
“看相?我早听说先生通阴阳之术,看相很准。先生不妨说说,你究竟看出了些什么?”
“恕蒯彻直言。”
“但讲无妨。”
“主公的骨相非凡。从面相看,命不过封侯,且危险重重;而从背相看,则贵不可言。”
“此话怎讲?”韩信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相学讲,人的贵贱在于骨法,忧喜在于容色,成败在于决断。三种因素互参,用以相人,万不失一。主公骨骼虽有贵相,然而,是否真能大贵,还要看能否抓住机会,做出正确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