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懂了,”蒯祥悄声道。“后院是主子住的,老头不会逾矩,他的身份应该住前院。”
“前院的房子也不少啊,总不好一间间挨排儿搜吧?”
“上房是待客用的,不住人,”蒯祥悄声解释。“倒座房是下人住的。老头给汉王办要紧差事,不至于是地位太低的下人。”
“那一定住厢房!”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咱们东西两边的厢房都搜搜看。”
“东厢房,西厢房,先搜东厢房?”
“有道是,有钱不住东厢房,冬不暖,夏不凉。老头八成住西厢房。咱们先从西边搜起吧。”
田铎朝蒯祥竖起大拇哥。三人朝西厢房走去。
一只野猫蹲在廊子上,见来了人,喵地一声跑开。
陈定躺在西厢房寝室的床上,在黑暗中圆睁着双眼,思潮海浪般在头脑中翻涌。老爷,朝廷已经给您平了反,可老仆知道,您与朱家的血仇绝不是平反就能了了的。老贼朱棣窃国,杀了那么多建文朝忠臣,老爷家也几近灭门。老贼死了,可有道是父债子还,莫非他儿子一句平反就全都算了?这个仇还要继续报!只是,老仆也为此杀了无辜的人,甚至杀了人人都说是好人的徐妙锦郡主,老仆愧得慌啊!待老仆替老爷报完了仇,定会自我了断,还她一个公道!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陈定坐起,侧耳聆听。他辨出隐约的脚步声。
他趴到窗缝处,往外看,不好!几个人影!
脚步声到了门口。有人轻推寝室门,然后是利器拨门栓的声音。
陈定顾不上穿衣,轻轻推开窗扉,一个鹞子翻身,蹿到窗外。动作麻利,静无声息。
门开了,蒯祥、田铎、秋红蹑手蹑脚地走进陈定的寝室。
床上的被子掀开着。
蒯祥上前,摸了摸,低声道:“温乎的。”他的目光转向敞开的窗户。“跳窗跑了!快追!”
三人冲出寝室,只见一个光膀子的人影正向大门跑去。
蒯祥高喊:“站住!”
田铎抄近道快步追过去,挡住大门,大喝一声:“哪里走!”
陈定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向院墙奔去。
田铎拔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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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
陈定纵身一跃,手扒墙头,飞身翻上高墙。
“嚯,老爷子还挺矫健!”田铎看得眼花缭乱。
他试图爬上墙,却爬不上去。
陈定回过头,冷笑一声:“爷爷走了!”
他正要往墙外跳,秋红赶到,扬手掷出一支飞刀,他晃了两晃,随后从墙头跌落,摔在墙内的地上。
蒯祥、田铎上前,将他摁住。
“绑了!”蒯祥下令。
“得嘞!”田铎掏出绳子,捆住陈定双手。
蒯祥坐在石桌边的石凳上审问陈定。
被反绑住双手的陈定蹲在地上,他的肩膀在流血。五更寒,他没穿上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蒯祥使了个眼色,田铎取来陈定的外衣,给他披上。
“跑什么跑?做贼心虚啦?”蒯祥问。
“谁是贼?”陈定硬起头皮。“你们夜闯民宅,任意伤人,才是盗,才是贼!老汉我能不跑吗?”
“喝,反咬一口,你倒成好人了?”蒯祥道。“说说吧,你姓甚名谁,是汉王的什么人?”
陈定咬紧牙关,低头不语。
蒯祥道:“你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不知道你干过什么吗?陈四是你杀的吧?徐妙锦郡主也是你投的毒吧?”
陈定一惊,但马上恢复了镇定。“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装糊涂了。”
“你们是谁,有何权力私设公堂,审问平民?”陈定反守为攻。
蒯祥道:“哟,你还来劲了不是。我们是谁?说你装傻充愣一点儿都不冤枉你。仔细看看,咱们在彰德城就见过面。不,更早,你到信仁堂买过药材!”
陈定面露怯色,但马上又梗起脖子。“老汉我就是一看房子的,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锦衣卫说话你才明白?你是不是欺负我们没证据啊?”蒯祥敲打他。
“你有何证据?”
蒯祥转向秋红:“天也快亮了,你去趟白衣庵,把觉明师太请过来。”
“您等着!”秋红转身,向大门走去。
蒯祥继续敲打:“等证人来了,咱们一起去锦衣卫,你牵扯进去的是御案,进了诏狱,那里的十八般刑具专门对付你这号人。到时候不怕你不招!”
陈定听得冷汗涔涔。他猛站起身,赤足向前跑去。
“嘿,老小子,”田铎乐了。“捆着手光着脚也想逃?俺让你两步,看你怎么个逃法!”
田铎等陈定跑出一段距离,才不慌不忙地拔腿追过去。
陈定忽然在一口井边停下。
蒯祥惊呼:“不好!要跳井!”
陈定仰天高呼:“老爷,您的仇老仆无法报了!您等着老仆,老仆来找您啦!”
他朝冲上来的田铎一声狞笑,然后一头扎入井中。
蒯祥和秋红也刚好追到了井边。
田铎捶胸顿足。“大意了,师父,这事怪俺!”
“得得得,赶紧捞!”蒯祥命令。
田铎把绳子拴在腰间,顺着井壁出溜下去。
蒯祥和秋红扒着井沿朝下窥视。
“怎么样?还活着吗?”蒯祥朝井中喊。
井中传出田铎瓮声瓮气的回答:“断气了,脑袋成了血葫芦!”
“先弄上来吧!”
田铎:“俺把绳子拴他腰上了,师父,您往上拽吧!”
蒯祥用力拉绳子,拖上来的是陈定湿淋淋的尸体。
田铎跟着爬了出来。“人死了,咋办?”
“只好报官了。”蒯祥一脸气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