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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芹在乐安城北小院的住处给窗台上的茉莉花剪枝。养花养草本是一种陶冶情操的消遣,但对当下的小芹来说,却只是百无聊赖中消磨时光的方式之一。
吴莹走进屋:“芹妹妹,大王来了!”
小芹没言声,继续修剪花枝。
吴莹道:“大王说,他已经把那个小石匠给放了,特来知会你一声。”
“哦,知道了。”
“那让他进来吗?”
“房子是他的,他愿意进来,没人拦。”
“明白了。”吴莹转身出屋。
小芹继续修剪茉莉。
房门再度打开,汉王朱高煦走进。“哟,伺候花哪?不是有张嬷嬷么,让她弄呀!”
“我想就此活动活动身子。”小芹道。
“活动身子好,活动身子好!”朱高煦没话找话地在屋子里转悠了片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瞧,孤给你带什么来了?”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金灿灿的凤钗。
小芹瞥了一眼。“还是留着给王妃戴吧。”
“怎么,吃醋啦?孤此刻人在你这儿,我们不提她好不好?”
“你我并无关系,谁吃你的醋!”
吴莹端着茶盘走进屋,把茶壶和两个茶杯放在桌上,斟茶。
“大王,请用茶。”
朱高煦招呼道:“小芹姑娘,过来,陪孤喝杯茶吧。”
“午饭时间到了,大王在这儿吃饭吧?”吴莹相邀,她已经摸清了小芹的心思,在释放田铎的事情上欠着朱高煦一个人情,不会反对与他一起吃顿饭。
“好啊,孤正好有空。”朱高煦也乐得多待会儿。
“那莹儿吩咐张嬷嬷加几个菜。”
朱高煦道:“不必,原来吃什么还吃什么,加双筷子就行了。”
吴莹道:“不如这样吧,今日莹儿亲自下厨,给大王和芹妹妹扒拉俩淮扬菜。”
“淮扬菜好啊,”朱高煦道。“在南京时孤最爱淮扬菜。快去做,快去做!”
“喏!”吴莹退下。
“倒是不见外。”小芹撇嘴道。
“见什么外?”朱高煦嬉皮笑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谁跟你一家人!”
“呵呵,你把孤当不当一家人,孤不在乎,反正孤把你当成一家人了。孤把你当成……当成亲妹妹啦。在亲妹子这儿吃顿饭怎么啦?”
“随你。那就坐下吧,芹儿也洗洗手,陪你喝茶。”小芹走到脸盆旁,洗手。
朱高煦美滋滋地端起茶杯。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上了几盘菜和一壶酒。
张嬷嬷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爆炒小河虾,大王和小芹姑娘请慢用。”言罢退下。
小芹道:“今日还真应该喝点儿酒。”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也喝酒?”朱高煦很是诧异,根据张嬷嬷的汇报,小芹是滴酒不沾的。
“今日不一样。”她给朱高煦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芹儿谢谢你!”
“谢孤什么?”朱高煦问。“一支凤钗?”
“芹儿谢你把田铎放了。”
“你是说那个石匠啊。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要你喜欢,孤天天放人,把乐安城大牢里的犯人全放出来都行!”
“芹儿不是在说笑。释放田铎,对大王是小事,对芹儿却是大事。”
“为何?”朱高煦问。
“这是芹儿的做人原则,一人做事一人当。芹儿的事本与田铎无关,为何要让一个无辜之人因为自己而受到连累呢?”
朱高煦肃然起敬。“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的胸怀。这杯酒孤喝了!”他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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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饮而尽。
小芹也饮干杯中酒。
朱高煦道:“怪不得父皇在世时夸你呢,说蔡侍郎的那个侄女不一般。孤若是早认识你就好了。”
“此话怎讲?”
“孤可以从与你的交谈中时时受益啊。”
“哪里来的受益,芹儿不过是民间的荆钗布裙,并无见识。芹儿只是懂得,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这句话好像是出自佛法?”朱高煦听着耳熟。
“是的,是妙锦姑姑在世时教导芹儿的。”
“小姨?你与她熟识?哦,当然熟识。你们一起来过乐安,对不对?”
“对,这会儿告诉你也无妨了。”
“你们那回来乐安,是来做什么?”
“想听实话吗?”
朱高煦点点头。
小芹道:“妙锦姑姑想阻止你,让你别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无法回头。”
朱高煦的神色有些黯然。
小芹继续说:“芹儿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大王能否也跟芹儿透句实话?”
“姑娘想听什么?”
“妙锦姑姑是如何死的?”
朱高煦欲言又止。“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你们毒死的吧?”小芹不肯放过。
朱高煦有些吃惊,一时答不上来。
小芹道:“你不愿说?不愿说就算了。”
“不,孤愿意说,是朱长史派人去下的毒。”不知怎的,在这个纯净如水的小姑娘面前,朱高煦说不出瞎话,更不好意思说瞎话。
“她可是你的亲姨啊!”小芹轻呼。
朱高煦道:“你不是皇家之人,你不会懂。亲情在皇家什么都不算。”
“倒不如做一个平头百姓。”
朱高煦叹了口气。“退不回去了,谁让孤生在帝王家!”
外边院子里,张嬷嬷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一边择菜,一边侧着耳朵聆听屋子里的人说话。
院门外响起敲门声。
张嬷嬷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院门。
王斌走进院子:“大王在吗?”
张嬷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嘘!”
她把王斌拉到院子的角落。
“干吗如此神神秘秘?”王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