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皇后叹息:“伯颜帖木儿遇害,萨日娜郡主失踪,臣妾知道陛下心里不好受。可草原上的事情,也不是我们管得了的。陛下还是要往开处想啊!”
朱祁镇感慨:“这个世上的事情真的很奇怪,敌人可以变成朋友,亲人也可以转化为仇人。”
“陛下是在说皇帝?”钱皇后猜度。
“他废掉了深儿,朕本以为咱们一家人对他再不构成任何威胁了,谁承想,他的亲儿子竟早早地被上天收了去。”
“人算不如天算啊!”钱皇后道。“听说外边的大臣呼声甚高,都吵吵着复立沂王?”
朱祁镇道:“是啊,朕的深儿又被架在了火上烤。祁钰急了眼,板子抡圆了打大臣屁股,非要他们说出谁在幕后指使。廷杖文臣,这是对斯文的极大羞辱,我朝四代皇帝都没这样干过。”
“一旦开了这个头,怕就收不住了。”
“朕看他是疯了。”
“他肯定又会怀疑南宫。”钱皇后忧心忡忡。
朱祁镇道:“朕本已心如止水。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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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祥和妻子蔡小芹坐在家中的堂屋里,说着话。
蒯钢走进屋,看了一眼,又出去了。
“这孩子,今儿个是怎么了,”小芹道。“魂不守舍的。”
“他一定是有事情要说。”蒯祥猜测。
“你的眼睛够毒的呀,一眼就看出来了?”
“知子莫若父,不信你等着瞧。”
蒯钢果然又推门进来,东瞅瞅,西看看,欲言又止。
“你有事情要对为父说吗?”蒯祥问。
“有。”蒯钢吞吞吐吐。
“有什么事,说吧。这里除了你爹和你娘,没别人。”
“孩儿想换个事做。”
“换个事做?”蒯祥诘问。“木工干腻了?这个行当深得很,你目下的手艺比起为父在你这样的年纪,还差的远呢!”
“不,孩儿说的不是继续做工匠。”
“不继续做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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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做什么?”
小芹插话道:“大郎,娘这可就要说说你了。干事情不能三心二意,咱蒯家数代做工,厚积薄发,才有了你爹这一辈的出神入化。对于老蒯家来说,工匠早已不仅是一种职业,或者讨生计的饭碗,而是一项必须全身心投入的神圣事业。你爹热爱它,敬重它,沉迷于它。他希望你和你弟弟也走同一条道路,踏踏实实,子承父业,将这一老蒯家世辈献身的事业进一步发扬光大。”
蒯祥道:“不必同他讲大道理。孩子大了,人各有志。让大郎自己说,究竟想做什么?”
蒯钢道:“袁彬说让孩儿跟他去做锦衣卫。他说了,锦衣卫正好有个小旗的空缺,他跟指挥同知朱大人讲好了,只要孩儿去,这个位子就归孩儿。”
“朱骥,那可是于谦的姑爷啊,”蒯祥道。“于大人最反对徇私,你就甭给他们翁婿添乱了。”
锦衣卫指挥使卢忠被贬往广西后,他的职务被杭皇后的父亲杭昱接了去。不过杭昱是因为女儿的皇后身份才担任的此职,只应个虚名,并不真管事。锦衣卫的实际权力仍在朱骥手中。
蒯钢道:“爹爹别以为朱大人是冲您与于伯伯的交情才录用孩儿。朱大人一向因才施用,绝不特意照顾谁。”
“这倒是实话,”小芹道。“我也听说了,锦衣卫在朱骥治下严明纪律,选拔进去的都是些干净人。”
蒯祥道:“按说锦衣卫小旗也是个从七品的武职,起步不算低。可不管怎么说,为父总觉得这种抓捕人的活计不靠谱,不如我们凭手艺吃饭踏实。”
蒯钢争辩道:“学成文武艺,贩与帝王家。爹爹也告诉过孩儿,我们老蒯家祖上出过不少报效国家的忠义之士。爹爹如今当上了朝廷命官,蒯家好不容易脱离了匠籍。为何孩儿就不能像老祖宗们一样,选择一条仕途之路呢?”
“仕途虽光鲜,却荆棘遍地,”蒯祥试图继续说服儿子。“假如你实在不甘心一辈子做工匠,那么为父也不建议你进武行。为父觉得你不妨像你弟弟那样,多读几本书,将来若有机会,尝试一下科举,那才是正途。”
“武行怎么啦?”蒯钢不服气。“孩儿还就喜欢武。于冕哥哥一个读书人,在武行里不是一样发展得挺好?”
小芹道:“大郎,娘看你爹的话有道理。官场上争权夺势,你爹身不由己便也罢了,你没必要也跟着去蹚那道浑水。尤其是锦衣卫,别看他们耀武扬威,其实老百姓都讨厌他们讨厌得要死,骂他们是鹰犬。”
蒯钢道:“爹,娘,你们说的都对。可邀孩儿去锦衣卫的不是别人,是袁彬。他可是与孩儿一起在瓦剌同吃过塞外风沙的呀!”
“那又如何?”小芹问。
蒯钢道:“孩儿伺候过太上皇,他与孩儿有君臣情分。太上皇如今关在了南宫,锦衣卫接近内廷,孩儿想,在锦衣卫效力,说不定哪天能帮到他。”
蒯祥一时无语。
小芹道:“没想到吴莹的儿子当上了皇帝,竟如此对待自己的兄长。太上皇着实可怜啊!”
“是啊,”蒯祥道。“如今的太上皇确实需要信得过的人时时照顾。好吧,做人无非忠义二字,事君以忠,待友以义。大郎,为父不知道你是出于忠呢,还是出于义。既然你自己已经认准了,做爹娘的也就没理由阻拦你了。”
“你们同意了?”蒯钢问。
小芹道:“你爹都说了,不阻拦你。不阻拦什么意思不懂么?傻小子!”
“谢谢爹!谢谢娘!”蒯钢欢天喜地,一溜烟跑出了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