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是她的!
尽管白色的板鞋沾满污泥和草根,可他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徐连翘日常穿的鞋子。
“是翘翘姐的吗?”
“是。可只有一只吗?”
“俺就找到这一只。”
鞋怎么会掉呢?难道翘翘遇到危险了?想到这一点,赵钰忍不住心急如焚,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用手电照着附近的草木。
翘翘,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呀?
突然,他被道路边的一处景物吸引住视线。
莫非?
他的心砰砰直跳,腿脚像被磁石吸引了一样朝右侧那条路跑了过去。
越跑越快。
“赵哥,你去哪儿?”
“跟我来,我知道翘翘在哪儿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赵钰的声音已经远了。
梧桐台。
大雨之下的土台像一头蛰伏在山间的庞然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在黑暗中透出阴森和冷酷的气息。风呜呜咽咽的,像孩子的哭声,又像是笑声,在山谷间盘旋,回荡,经久不散。
徐连翘坐在崖边,像一尊刻在山崖上的石像,承受着风雨的摧残和洗礼。强势的冷风狂卷着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身上,可她竟全无感觉。她像是看着某个地方,可其实眼睛里空洞无神,她就像是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再也看不到时常在她瞳孔闪耀的,那两束能够照亮黑夜的光芒。
“徐连翘——翘翘——”
“翘翘姐——翘翘姐——”
她的瞳仁动了动……
夜深了,雨也小了。
村委会的楼里依然还亮着灯。
赵钰轻轻推开门,走进只开着一盏台灯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属于她的味道。即使被风雨蹂躏过,依旧不会散去的香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坐在床边,打量着这个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却昏睡不醒的姑娘。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的,一件长袖运动t恤,是他常穿的衣服,当时瞎婶急着要给她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他随手就拿给瞎婶了。
别说,瞎婶照顾人还是挺精心的。现在的徐连翘,比他在梧桐台上见到时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至少,像个人了。
回想之前在崖边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仍然心有余悸。
那是怎样的徐连翘啊。
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准确地讲,应是一副躯壳,一副被抽去灵魂和思想的躯壳。
她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脚底淌着血,坐在一处随时可能坍塌的土崖边,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只有在他抱起她的时候,她才转了转漆黑的眼珠,神情麻木地望向他。
目光对视的刹那,他的心骤然间缩作一团。
可她什么也没说。
也没有哭。
就像是一个平静的瓷娃娃一样被他带到这里。
一路上,徐小广倒是哭惨了。
这个娃。
看来是真的把翘翘放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