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婴推开哥哥的房门,见他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睡觉。
“哥?”她轻唤一声。良久,段天赐才嗯了一声,几不可闻。
她失踪这么久,爹爹都急病了,最疼爱她的哥哥不可能这么安稳的在睡觉。既然他没睡着,刚刚大师姐在院子里叫天婴回来了。他一定也听到了,可是他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这太不合常理了。
天婴坐到他的床沿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生病了吗?”
段天赐的额头冰凉,还冒着冷汗。她温热的手一触上去,他就浑身一颤。
“一定是病了。我去喊大夫!”天婴急急要起身,被哥哥一把拉住了手腕。他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像是羞于面对她一样。
“不要去…”他一开口,喉咙嘶哑,难听的不似人声。对于梨园子弟而言,最宝贵的莫过于这副嗓子。一夜之间,他怎么可以将嗓子折腾成这个样子?
“哥,你到底怎么了?”天婴心急如焚。“我去找许星程,他是医生,他可以帮你看诊。”
段天婴突然腾地坐起身来,扼住她的手腕,看向她的眼里第一次有一种暴怒的情绪。“不准去!”
天婴这才看清楚,段天赐的嘴角和额角都有青紫,脖间也是。看上去伤的并不严重,但他的反应却是前所未有的骇人。“天婴,我要你答应我,这辈子永永远远不许再见许家人!任何一个人!”
“我……”天婴说不出口。虽然她也很懊恼许星程放弃从医的决定,但说到底人各有志,他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而她也没理由因为他不再是许医生就不同他来往。
但哥哥此次的反应却是如此激烈,他虽一贯反对自己同那边的来往,但每次还会替她打掩护一起骗爹爹。这回一定出了大事,不止挨了一顿打这么简单的事。“哥,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许家对你做了什么?”
段天赐别开头去,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总之,年底我们两就要成婚了。我不希望你同其他任何男人再有瓜葛!”
段天赐情急之间说出了这句话,让天婴如遭雷击。“你说什么!哥,别开玩笑了。我和你成婚?我们是亲兄妹啊!”
“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妹妹。”段天赐幽幽的看着她,目光里有哀怨。天婴隐约感觉到经过昨晚的事,哥哥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哥哥了。
“当年具体的事你去问爹,我累了,要休息。出门把门带上。”他说完就已经躺下,不再给天婴发问的机会。
天婴失魂落魄的退出段天赐的房间,看见走廊拐角的地方,小师弟正拿着一包东西鬼鬼祟祟往后门走。
“小豆子!”天婴叫住他。
小豆子不得不站住了脚步。“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一些不要的旧衣服,我拿去扔掉。”小豆子神情闪烁,一看就是有所隐瞒。
“打开看看。”小豆子战战兢兢打开了外面包着的蓝布,里面是一套淡青色长袍,还滴着水,湿哒哒的。是段天赐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件。“这是你的衣服吗?”
“不是的。是大师兄的。他说脏了,让我帮忙扔掉。”
“交给我吧。我去扔。”天婴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又一直抓不住这个点。
“这……好吧。你可千万别和大师兄说,他嘱咐我不能给任何人看到的。”小豆子无奈的将衣服放到天婴手里。
天婴快步走回自己房里,翻看这一包衣物,这才看见亵裤上隐秘的位置有一摊已经凝固的血渍。天婴脸上失去最后一点血色,瘫坐在地上。
桌上一灯如豆,九岁红坐在床边,思虑回到了从前。
年轻的九岁红和妻子第一次到上海来同一个在通州看过他唱戏,很欣赏他的戏院老板谈演出的事情。
那段日子里恰逢段天赐十岁的生日,他谈完事带着妻儿去郊区踏青。天赐顽皮,趁着父母不注意,溜走到森林里玩耍。
他跑着跑着,忽然看到一个晕倒在小溪边的小女孩,头上一片刺目的鲜红,脖间挂着一条星星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