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考试结束,考生停止答题”的铃声响起,朱南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空白答题卡,作为新高考第二年实验的小白鼠,脑子里回想着考前老师说的“这是旧高考的最后一年,出题人不会为难你们的”,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提前5分钟发试卷,他就细细揣摩过这张试卷,看了一下答题卡上的立体几何感觉图形非常友好,没有设置什么巨大的障碍,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仍然停留在第四道单选上,他此时的冷汗已经不停地往外冒,老旧的空调也发出难以忍受的噪音,他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笔摩擦纸的沙沙声,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大力翻动试卷,看到了第一道大题,想要先避开选择给自己带来的烦恼。
滴答滴答,手上的机械表不停提醒他时间在流逝,而数学试卷只有120分钟,每一分钟都尤为宝贵,他心如死灰,想着一切都已经完蛋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当时选择了政史地的选科,数学作为唯一理科的变数最大,但影响不了接下来两天的考试。
6月份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沉沉的,这三天过得很快,每一天都在下雨,哪怕是这样也抵挡不了家长们的热情以及全社会的关注。“累死你一个,幸福你一家”在荧幕重映了千万遍,每个人都觉得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个人都在怀念高三这个对于中国人来说格外特殊的名词。只有朱南厌弃地看着高中,每个人都有父母捧着鲜花祝福高考一切顺利,而朱南独自坐上公交回家。
朱南的家境不太好,而中考的落败更是对于这个家庭的雪上加霜,他爸爸是一位的士司机,中考后2个月的假期里他爸爸明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忙活朱南上私立高中的学费。朱南看着自己的家,只不过是在城中村的一个出租屋,想着自己高考数学,他觉得对不起老爸的辛苦付出。他回到家,看着空无一人的家,想着妈妈还在摆摊,初中时妈妈就在学校附近一个市场边摆摊,每次回家经过那里,他都会假装没看到妈妈,害怕学校的同学知道自己的家境,这个行为无疑刺伤了妈妈,而母子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回到房间,把自己重重砸在床上,朱南望着长着黑斑的天花板,望向窗外的厂子,想着我不读书了,去厂子打个工养活自己就够了。而等到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朱南看着丰盛的饭菜,艰难地开口:“爸妈,这次数学很难,我可能砸了。如果考不上本科,我也不想继续读书了,我想去厂子里打工。”
本来温馨的饭桌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打工,你打过工吗?你读了12年书,你知道怎么干活吗?”爸爸放下啤酒,不屑地回怼他。朱南看着爸爸的眼神,感觉在爸爸眼里他就是个跳梁小丑,“我明天就去打工,你不必这样说我。”
第二天,高三遗留下的生物钟迫使他7点钟就起床了,简单收拾下,朱南先前往家周围的厂子,打听了一圈他才知道厂子的兼职一个小时9元,一天至少要干12个小时,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好像是流水线上的产品,他同意了6个小时的试工,但这6个小时是没有工钱的。
他一米八的高个,站在工厂无所适从,傻愣愣地看着他们干活,“傻高个,我教你怎么做,不要楞楞地站在那里。”一个中年女人不耐烦地看着他,用着地方话骂着怎么厂长把这个傻小子交给她来管。朱南18年的人生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他就是一个刚从象牙塔出来的少年,社会的险恶才刚刚对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