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埂冷峰。
和人观了一会儿星后,已经睡不着,又不想继续干站着的藝如尘就问了一句:“吾能在此地散散心吗?”
墨尘音将目光稍稍收回,点头笑道:“客人随意便是,只不过外面风雪较大,还是回屋里暖和一些。”
“寒冷不是习武之人会担心的事情。”藝如尘婉拒了好意,为了以防万一,又追问道:“顺便问一句,此地可有何不能接近的地方?若是有,吾也好避开,免得冒犯了。”
“来客皆是友,如尘兄如此生疏小心,倒让吾心生不安了。”注意到对方因为称呼稍稍呆愣,墨尘音面上笑容加深,语气悠然:“若是如尘兄能够碰到的话,也算是一种缘分啊~”
“道长唤吾名字即可。”
“吾唤的就是如尘兄的名字啊,难道这不是真名吗?”
“……”
藝如尘看着笑意平和的人,暗自推测是戏谑之言,还是真的看出了什么,不过就算是后者也没多大关系,对他来说只要不是危及性命的事情就行。
“道长说笑了,称呼一事请随意,吾先告辞了。”果然不太擅长应付自来熟的性格,还是先离开吧,再聊下去恐怕真的要漏底了。
“如尘兄早些休息吧。”
藝如尘谢过之后,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墨尘音看着其背后的长方状物体,目露沉思:这隐隐而发的气息,有几分熟悉啊……
和人分开后,藝如尘不禁伸手碰了碰身后所背之物,屈指轻敲了两下,通过声音可以听出是有东西在里面的。
虽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心里一直在拒绝着打开,一分好奇心也无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一探究竟的心思,淡定地将手放下,继续若无其事地闲逛着。
不知走了多久,藝如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山洞,里面隐隐有道法运作的模样,下意识想转身离开,两个身体娇小,一粉一橙,长相秀丽的少女站在洞口处,歪头看着欲要离去的红衣身影。
“嘻嘻,我认得你,墨尘音留客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到了。”粉衣的少女娇俏笑道,藝如尘注意到两人身后半透明的翅膀,再看看两人的面容,猜测应该属于精灵一类的种族,合手行礼:“见过两位……姑娘。”
不偏不倚的一个称呼,粉衣的少女稍稍皱了皱眉,不高兴道:“按照年龄我可比你大多了,应该要叫前辈才是,不许叫姑娘。”
“见过前辈。”一个称呼罢了,藝如尘也没心情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从善如流的改了口,粉衣的少女咯咯笑了几声,心满意足的飞走了。
“那、那个,非恩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请……”留在原地的橙衣少女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被拿在手里的佛珠,迟疑开口:“请大师不要放在心上。”
藝如尘轻轻摇头,语调平和:“无妨,非恩前辈也是小孩子心性,这位前辈……”
“大师唤我非妙就好。”非妙连忙摆手,神情有些局促,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大师你、你是想进去拜访墨尘音道长的同修吗?我、我可以带路。”
藝如尘闻言不禁挑了挑眉,虽然他手里拿着佛珠,还是客人的身份,但也不至于这么不防备吧。
“非妙姑娘不怕吾是心怀不轨之人吗?”藝如尘问了一句,非妙摇了摇头,仰头轻嗅了几下,忍不住再靠近一些:“大师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坏人不可能有这么好闻的气息,所以我相信大师是一个好人。”
好人……吗?这个称呼,还真是罕见呢。
藝如尘不禁自嘲一笑,若是之前的死气还未化作阴骨灵力的话,只怕「好人」这个称呼,永远都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大师?”非妙敏锐察觉到面前之人的情绪不太稳定,有些不安:“是我说错了什么,冒犯到大师了吗?”
藝如尘轻轻摇头,语调缓和了许多:“与非妙姑娘无关,既然里面是此地的另一位主人,吾作为客人,理应进去拜访一下。”
“那我给大师带路。”
说是带路,其实也只是带到了一处阵法屏障前,非妙正回忆着墨尘音之前交代的路线,却见一抹红意身似游龙地穿行在阵法之中,虽是截然相反的路径,但同样能在不触碰阵法的情况下,顺利的进入到屏障里面。
“咦?”非妙忍不住一愣,随后下意识的认为是墨尘音告知的,就不再继续往前,转而飞到洞外守着了。
穿过阵法的藝如尘也忍不住一愣,按理说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似乎……他学习过相关的内容。
稍稍皱眉,猜测应该是和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可惜自己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从临时系统那里也得不到任何的线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有过多的纠结,藝如尘继续往里面走去,过长的斗篷自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里面很安静,只偶尔传来一两声水珠滴落的声音。
昏暗的视线逐渐出现了些许光亮,脚步稍稍一顿,入眼的是一座被阵法所护的池子,点点月光从上方缝隙中投射而下,照到一名悬空打坐的男子身上,墨黑长发无风自动,带来一丝血腥魔气。
“入魔的道者……”
隔着手套轻轻摩挲着佛珠,隐于兜帽下的双眸微阖,淡淡开口:“心存恶念的佛者,不慎入魔的道者,两者之间,谁更有机会走回正途。”
道者稍稍睁眼,入魔的眉眼依旧蕴含浩然正气:“心有正气未消者,皆可坚守正道。”
“何为正气?”
“心无邪念,口无秽语,手无戾气,眼无他想,皆为正气。”
“存五情爱恨者,可有正气?”
“情本人性,无害他人之意者,皆存正气。”
“若因心中之情而报复众生者,可为邪道?”
“众生尚有无辜之人,若能恩怨分明,留人性命,亦有正气存心。”
“若众生为口欲残害亲人,啖其血肉充饥,不顾之前恩情,以往日过错为由随意定罪!这样,还需要留其性命吗?”
彼岸坠饰轻晃,血色映着清冷的月光,暗藏深沉恨意。
道者闻言不禁一愣,望着眼前不知是何神色的藝如尘,轻声一叹:“阁下心中已有答案,赭衫军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亦不能干涉其中恩怨,只希望阁下莫要沉迷仇恨之中,一生都不能走出。”
果然,还是没人能够回答……
藝如尘想自嘲一笑,却突然有些疲惫,没有坚持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开口谢过了对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