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不知是有意刁难,还是疑心她俩不怀好意,这让同昭昭想起了林宇的好,林宇做什么事情都是依着同昭昭,这让同昭昭老是觉得林宇没有主见。
记得有次两人为了给老师选个毕业礼物,挑了半天,同昭昭对林宇说道:
“太难选了,你决定吧?”
“还是你决定吧,我怎么都行!”
“你怎么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谁说我做不了主,我这不是怕你不满意,惹你生气嘛!”
林宇的话让同昭昭想生气都没处撒。现在穿越到古代,周宇倒是比林宇有主意多了,只是还多了几分傲慢。
雪儿还想继续怼,被同昭昭拦住了,她低声对周宇道:
“天子脚下,畜养死士,召集部将,意欲何为?”
“你,是朝廷派来的?”
“我若是朝廷的人,何必跟你废话?只需一纸罪状,你们周家怕是过不了今晚。今天你们一举一动都关系到你们周家的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有半点闪失,周家很可能会遭致灭顶之灾,你祖父的冤情我自然很清楚,不过眼下并非良机,还请公子让我去劝谏你父亲,切不可轻举妄动,别让你祖父九泉之下还不安宁!”
提到祖父的冤死,周宇心中悲愤交加,祖父待他极好,自打祖父被小人陷害,冤死狱中,他早就想替祖父报仇雪恨。只是连父亲的官职都给罢免了,现在谁见了周家都像见了瘟神一般,谁都怕受牵连。
若不是祖父在军中的威信,昔日部将为祖父打抱不平,也不会有今日之行动。
可是同昭昭和雪儿究竟什么来头,她们从何处知晓今日之事,为何会带着纯儿的玉佩来到周府?如何知道院子里那些侍卫都是死士?周宇很不信任地看着同昭昭,眼前的女子似曾相识,又有几分特别之处,警惕的周宇心里一盘算,觉得此事不容小觑,还是得禀报父亲。于是对侍卫说道:
“高辛,先带她俩去见父亲,我随后就来!”
同昭昭两人来路不明,今日行动得万分小心,稍有不慎就可能功亏一篑,他将侍卫嘱咐了一遍,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这事关系到周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绝不可掉以轻心。
同昭昭和雪儿被带到中堂,首座就是周宇的父亲,周亚夫的儿子周阳,史书上记载他行事乖张、欺行霸市,同昭昭看过的一些野史也提到了这个固执张扬的家伙,脑子缺根筋,若不是他为自己的父亲置办逾矩的殉葬品,若不是他还拖欠工钱被人告发,周亚夫身侯爷也不会落到阶下囚被逼绝食的地步。
这周阳乍一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眉宇间透着傲然之姿,颇有将军之后的风范。不过,待周阳开口,那股子霸劲还是让昭昭和雪儿惊了一跳。周阳见侍卫带了两个陌生的女子来到中堂,勃然大怒,呵斥道:
“来人,把高辛拖下去,杖责一百,此地岂是你们随意出入的!”
同昭昭见自己的行为连累到无辜的侍卫,忙制止道:
“大人,等等,我有话说,事关周府命运!”
“周府命运岂由你这个外人来议论!”
同昭昭见周阳一副刚愎自用的样子,长叹一口气,说道:
“可惜了,周将军若在世,断不会做这无谓的牺牲!”
周阳一听,这丫头话里有话,看她年纪轻轻却泰然自若的样子,应该不是寻常女子,于是他伸出手掌,喝住擒住高辛的两名侍卫,收回了杖责的命令,随即问昭昭:
“你个小丫头从哪冒出来的,究竟到此有何目的?”
“我叫同昭昭,跟令千金有缘认识,今天碰巧到府上,见到这么多有胆有识的前辈,幸会幸会。不过大人,有句话不知您是否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时机未到不可强行,只有伺机而动,方可顺势而成。”
“那你何以得知眼下不是有利时机?”
“天下大事,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眼下灾情肆虐,朝廷尚应接不暇,此时若有影响朝廷威信的举动都可能造成民心溃散,天下动乱,大人可知会有何后果?晁御史之死,大人可还记得?”
提到晁错,周阳的神情逐渐阴冷,喃喃自语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同昭昭乘机继续劝说道:
“大人可听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自古患难易共,富贵难同。令尊乃国之重臣,昔日军细柳,为文帝盛赞真将军,后率汉军,灭七国之乱,安定天下,如今贵为丞相,却遭小人构陷,身陷囹圄,宁死不屈,绝食而亡,令尊深明大义,宁可以一己之躯也要保全周家老小,周家虽被削去爵位,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若今日挑起争端,被小人利用,坐实反罪,岂不是辜负了令尊以死申冤之心?”
右边端坐的一位中年男子冷笑道:
“我们只是去静坐请愿,何来挑起争端?”
“是啊,仲宣,亚夫与我生死之交,今日是他忌日,如若周兄不愿冒此风险,冉某愿独自前去静坐请愿!”
同昭昭心想,怪不得院内装饰肃穆,原来是周亚夫的忌日。周阳虽刚勇,但谋略上比起其父周亚夫来差之千里,难怪会被这些人鼓动,这些部将当中有真心为周亚夫出头的,也有郁郁不得志的失势者,还有借机捞取人心的政治投机者。
历史课上,同昭昭听都老师曾经说过,这政治好比野心家的棋盘,参与其中的人都是当用则用、无用则废的棋子。如今皇上信奉道家,以人为本,周亚夫虽谋反罪名不符实情,但是私铸甲胄违法在前,没有株连九族,只是削官夺爵已是皇上开恩了,如果再次挑战至高无上的皇权,其他人未必受到严厉惩罚,但是杀鸡儆猴难免不会拿周家开刀。
同昭昭于是认真地劝道:
“虽说是静坐请愿,但是此举形同逼宫,当初令尊因殉葬品违规落了个地下谋反的罪名,今日大人纠集同僚,买通死士,如果被小人大做文章,又该如何解释?”
“你怎知他们是死士?”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手持利剑,目不斜视,不是死士是什么?他们虽忠诚,但亦最易暴露,这事若被不怀好意的人传到皇上耳中,比起私铸甲胄,这谋逆的风险更大吧!”
同昭昭之前问过丫鬟,大致了解了院内侍卫的来历,所以才敢判断他们就是死士。
随后赶来的周宇已知此举甚是危险,连忙附和道:
“同姑娘说得甚是,父亲,此事确实不妥,还须另想办法。”
同昭昭一番话说得周阳冷汗直冒,没想到自己八尺男儿竟不如一个姑娘深谋远虑,想必也是名流世家子弟,当即邀同昭昭冯雪儿上座商议。
“同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让在下深感惭愧,不知令尊何许人,如何知晓家父的事?”
同昭昭心想,何止你家父,你爷爷我也知晓,史记我倒背如流,司马迁专门为周亚夫列传一篇。嘴上却客气道:
“大人过奖了,令尊真将军的事迹早已在民间传开了,我父亲不过是当地小吏,平素喜欢听一些故事,所以我也略知一二,谈不上见地!”
这个偏远郡县的女孩竟然如此博闻识广,周宇不由得又对同昭昭多看了几眼,正巧同昭昭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周宇不禁脸红起来。同昭昭心想,好你个林宇,演得还这么投入,我得想办法让你承认自己的身份才行。